“静和,你听我说……”曾芳真的害怕了,最近,她越来越依靠女儿,女儿已经成了支撑她的精神支柱。
“好,你说吧……”苏静和轻轻的说,已经没有一点的力气。
“是这样的,你孙叔叔从两年前,就告诉我,他的生意有些铤而走险,让我提前做些准备,他给我的钱,叫我存上……”曾芳说道。
苏静和捂了脸,心上一阵的愤懑,但发怒于现在,是于事无补的,她只有静下心来,轻声道:“好吧,有多少?”苏静和的心,已经被妈妈这种种的意外,打击得没了一点的脾气,只要还有挽救的余地,她总是要努力的。
“那个……”曾芳还在犹豫。
“多少……”苏静和只求这个数额不要太大。
“一百万……”曾芳说道,小心的看了女儿一眼。
苏静和感觉心都揪到了一起。一百万,她不知道贪污以多少钱算是刑拘的起线,也不知道,妈妈这样,算做是什么。
“退回去!”苏静和说道。
“退回去,退给谁?孙光都进去了,这钱是他之前给我的,都成了烂账了,你说,谁还能追究这个,不是说都结案了吗?我这才敢拿出来花啊,静和,你别傻了,妈妈这回就是像你说的,留了退路啊,你不是说我总是连个过河的钱也没有吗,这回别说过河了,这钱,够咱俩花一阵了!”曾芳得意的说道。
苏静和一直用手捂着脸,压着自己的太阳穴,那里蹦得厉害,别说妈妈是个法盲,就算自己,现在也厘不清其间的利害关系,只是,她知道,这钱不能留,不能用。
“妈妈,我先和孟家平问一问,到底要怎么办,你这钱,再不能花了,听到没?”苏静和说道。
“你和他说什么,你个傻孩子,他不是来说,都结案了吗?你还去说什么,你怎么这么傻啊,就知道你这个一根筋,就知道不能告诉你!”曾芳气得在房里转圈,她走过来,关上柜门,斩钉截铁的说:“不行,这些钱是我的,我跟着那个孙光,好赖也跟了五年多,到头来,房子被收了,店被收了,这钱,说什么,也不能再被没收了!”
“妈妈……”苏静和无奈的叫曾芳。
“算了,就当你不知道,如果我出了事,我自己一个人担着,这行了吧,这世道,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怕,我不怕,反正我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我就不信了,这笔烂账,还有人惦记着,那么多贪污受贿的不去抓,抓我们孤儿寡母的做什么?”曾芳不依不饶的说道,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占着理的,她低头,看着女儿说:“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别傻了,这些钱,你以后找工作啊,不得求人吗?妈妈都算计好了,你就别管了!”
算计,苏静和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样会算计的妈妈,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这一柜子贵得没边的衣服,就是她的算计?
苏静和从妈妈那里出来后,就直接打电话给孟家平,她对这样的事,根本就没有个定义,不知道如何去做。
孟家平,已经开始着手下学期的实习了,现在,他极少在学校出现,除非在学生会有什么事,但也开始转交手上的工作。
接到苏静和的电话,他正在家里,爸爸孟启东今天休息,难得家里没有客人,没有来访者,两父子在一替一手的下着围棋,孟家平是从小时候四岁起,就开始接触的围棋,爷爷孟时说,下围棋能益智,更能让人善于布局。
人生如棋,下得是否高明,要看布局的手。
能成大事者,必要心先有沟壑。
孟家平发现爸爸与爷爷的棋局完全不同。
爷爷是布局为先,常常看似随意的落子,可是下到最后,才发现,步步是杀招,只把自己围成空城了。
而爸爸是吃子为先,步步紧逼,从不手软,豁得出命,下得狠手。
孟家平越来越大,就感觉到果真是棋如人生,而每个人的下棋方式,也能看出他平素的行为准则。
现在,爷爷虽然早退了下来,也早早就回到了省城的故居,但他的部下,现在都是政局里的关健人物,却还都尊他一声首长。每到逢年过节,老家那里去探望的人络绎不绝,孟家平想,也许这就是人格的魅力。
至于孟家平的爸爸,孟家平想,爸爸比爷爷的城府上差远了,爸爸小时候就能打能闹,在当时的部队大院里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
因为孟时与老伴的第一个孩子再没有找到,他们就对这到中年才有的儿子娇惯得很,等到孟时发觉儿子孟启东不服管教时,已经管不了他了。
打架斗狠,孟启东从来没怕过,学也不爱念,在老爸硬压迫下去了部队。后来,不知道怎么转了性子,他硬是在部队里自学,考上了大学。
转业后,也分到了公安局,后来,一点点的升到了市局里,再到省里。
孟启东,性子里有些英雄式的孤独。
经过了多难的少年,再到省吃俭用的青年,再到日新月异的中年,可以说,他的成长史,就是共和国的成长史。
也曾愤世嫉俗,也曾激流猛进,待到尘埃落定,才发现,这个世界,远比自己想象走得快。
上面给他安排了车,安排了住所,专门配了司机,他风光的开车回故乡,那辆崭新的奥迪车,引得街头巷尾的孩子跟着跑,他从车里钻出来,看到自己的家,巷子里,受保护的一小溜青砖房,省府里仅剩的几家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