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会变,月会圆,谁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没了丈夫和儿子在身边的老夫人,心态也会发生如此的巨变。
“你说,那孩子把这从不离身的玉佩赏赐给那妖女,莫不是……莫不是已被那妖女迷惑了?”说到这里,老夫人的声音有些失措。
“不会的。”容嬷嬷忙安抚道,“公子绝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再者说了,”
她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公子大权在握,佳丽如云,怎会被一个女子这样轻易迷惑,夫人且放宽了心,莫要担心。”
“在理,你说的在理。”仿佛被这番话吃了定心丸,老夫人摩擦着玉佩,自言自语,“不管怎么说,那孩子把这玉佩给了妖女,就说明妖女对他来说有不一般的地方,我不能……不能伤了那妖女,否则便是伤了我们的情分,对,我不能这么做。”
“那妖女如今被关,没有老夫人的命令,绝对没有人敢擅自接近那里。”容嬷嬷低声说道,“只是……老奴怕将军回来,会被那妖女迷惑,到时候与您争执,就……”
“他敢!”老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整个人又回到了威严的模样,“有我在,有夜府在,才有他夜星辰,才有他执掌军权的地位,他若是为了一个女人与我为难,传扬出去,满朝文武的唾沫星子就会将他淹死。”
“老夫人明智。”容嬷嬷笑着奉承。
缓缓摩挲着那块玉佩,触手生温,光滑娇嫩,仿佛带着那孩子的温度般,老夫人唇角渐渐挤出一丝笑容。
良久,叹息一声,睁开眼睛,“哥哥那里怎么样了?”
今日哥哥在前朝被陛下训斥的消息早就传了过来,当时为了掩人耳目,不便与哥哥过往甚密,因此只是派容嬷嬷送去了上好的补药,一切便静待后话。
容嬷嬷说道:“丞相状态还好,只是吩咐老奴好好伺候您,请您宽心,看丞相的神色,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那便好。”老夫人叹了口气,“人活到这把年纪,什么名利都有如过往浮云了,到底是一脉相承,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互起争执。”
“不会的。”容嬷嬷安抚道,“丞相一心为国尽忠,陛下会明白的。”
“我只是怕……”老夫人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挥挥手,“你退下吧,叫随风来一趟。”
容嬷嬷知道,有些事情,自己知道的越少便越安全,因此也不好奇,行了礼便退了出去,很快,随风便避开耳目,走了进来。
“不知老夫人有何吩咐?”随风长剑在手,半张脸隐没于屏风之后,低声道。
老夫人转过身,看着他,目光阴沉:“你对老身有所保留。”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随风挑眉,颇有些好笑:“老夫人此言,随风不明。”
“你是聪明人,会明白的。”都是江家子女,江淮懂得,她身为亲妹,也差不到哪里去,“从今天起,你便回去丞相府吧,若是哥哥问起,你只需如实相告便是。”
随风的笑容渐渐凝固,这便是将自己变成了弃子,“不知随风做错了什么,还请老夫人明示。”
他有他的骄傲,身为死士,就要有随时赴死的准备,但是他不打算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一个女人的一句话里。
“你没有资格向我提出这个问题。”江玉的声音有些恼羞成怒,却很快回归平静,“你走吧,哥哥颇看重你,不会对你下手,你且放心便是。”
话已至此,随风还有什么好说,行礼过后便退下了。
老夫人端起茶杯正要喝茶,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嚣,不由皱眉:“容嬷嬷,是谁在外面这般不懂规矩。”
帘子被掀开,是容嬷嬷有些惊慌的脸:“夫人,宫、宫里来人了。”
“什么?”茶杯被跌落地上,清脆的声音却不及老夫人的诧异,“这个时候宫里怎么会来人,快,快随我出去。”
匆匆整理仪表,安排人奉上香茗,备好给传旨公公的金元宝,来到大厅,却见来人并非往日前来传旨的御书房近身太监,倒是个面生的小太监。
埋下心中疑惑,江玉跪了下去:“夜府江玉,携夜府众人向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向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老夫人不必多礼,杂家今日是奉了太后娘娘口谕,接莫熙儿姑娘进宫的,莫姑娘若在府中,还请出来一见。”那太监虽然面生,说话却是老道。
竟然是因为那个妖女,老夫人心中一惊,面上却不显露,只是说着人去请莫熙儿,请对方进大厅歇息片刻,顺便试探两句:“不知这位公公尊号是?”
“夜夫人折煞奴才了,奴才在慈宁宫伺候七年,蒙太后垂爱,赐名小贵子。”贵公公也不拿捏,笑着回道。
“贵公公受累了,来人,看茶。”老夫人吩咐道,看了看对方的神色,笑着试探道:“不知公公可知,太后娘娘宣熙儿进宫,所为何事呢?”
“太后娘娘宣召,岂是我等奴才可以随意揣测,夜夫人莫要为难奴才了。”贵公公话虽这样说,可神色却有些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