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学校请了一星期的长假。
那个下午,我背着背包,藏在角落里。
她头发乱糟糟的,脚上的棉拖都穿反了,急忙的追着已经出门的博拉涅夫,为他系上围巾。一个陌生男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帮她整理头发。
嫉妒?痛苦?
这些情绪,充斥着我那几年的生活。我可悲的发现,我连迈出脚步的勇气都没有。
我害怕打破她此刻满脸幸福的笑意。我厌恶那样的笑容……
这是我和她的结局吗?我坐在返程的飞机上,看着窗外的云。可我不想要这样的结局。
…………
“易萧筠,你又抽什么风了?又发瘟了?你这脸都瘦脱像了!出去和我吃点东西吧。”金伦把我身旁的酒瓶全都扔掉。
“昨晚邻居和我投诉你练了一晚上琴!这又是哪根筋撘反了?我说你以后开始发神经也给点预兆啊!每次都是这么突如其来的!谁受得了啊!”
“她不要我了……”然后……彻底醉死了过去。
我酒醒之后,始终都没有承认我说过这么卑微的话。金伦不停的调侃我,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让我卑微至此!
“没有!易萧筠!你别睡醒了就不认证!我可是把你录下来了!哟哟哟!可怜的就像被抛弃的母狗似的!你看看!”金伦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我丢脸的机会。
历史上这么喜欢拆我台的,除了金伦……就是我的呆头鹅。
可,呆头鹅,好像已经不是我的了。
思及此,我起身,再次回房间,关上门,大睡特睡。
…………
某一天下午,易清来了。
坐在餐桌上。我坐在他对面,他心疼的看着我。心疼?我不需要这种多余的没有用的怜悯!
“你奶奶没了……”
浅浅的一句话,一瞬把我打入地狱。
“不可能。”我刚硬说。她身体明明很硬朗的。
“昨天。我们联系不上你。”
“再怎样也别让家里联系不上啊!奶奶弥留之际,一直都在念着你,眼神一直望着门口……”
“我妈妈走了,我没有家了。”易清流泪了。在我面前,这是头一次。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至亲离世。
人啊,很奇怪。她在的时候,你并不觉得她会离开你,也并不在意她,因为习惯她在你身边。觉得一切都没什么好稀奇的。可当她突然没了,身体很诚实的浑身在发疼。
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只有轻微的痛感,就像身体的毛发猝不及防的被人拔了去。当下只是一丝刺痛,可刺痛过后,是久久难平的余疼,那股余疼钻进毛细孔中,钻入肉体,再钻入心脏,最后直达灵魂。
脑海里一片空白。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这是死别,我尚还沉浸在生离的泥沼中未被解救出来,死神再一次的找上我。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思考一种可能性。如果可以,我愿意牺牲旁人为之忌恨羡艳的天赋,换取至爱至亲留在我身边。
当时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我不知道是怎么上的回国的飞机。
奶奶的丧礼,很多人来了。
一直陪着奶奶的周阿姨,哭的双眼红肿,走向我,质问我:“萧筠,我知道你我行我素惯了!可是这是奶奶啊!你怎么能不接家里电话呢?老夫人过世前都在念叨你和小乔蒙,她问为什么你们都不回来看她。”
后来我才听说,周阿姨瞒着所有人,让杜岩老师给乔蒙递了消息,希望乔蒙能参加丧礼。
但……她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