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斯年眸光里的期冀和乞求,刹那间破碎开来。
聚在远处的几个人,兴致颇高地悄声指点议论。
陆宁担心宋知舟会赶过来,着急地想要将他推开来,那些目光如同针一般扎在她的身上。
她咬牙出声:“你不用跪我,你如果真想跪,真那么想要一个孩子,就跪当年死掉的那一个吧。”
薄斯年声线在发抖,如今在她面前,他姿态卑微到尘埃。
“对不起,你不原谅我,可孩子是无辜的,阿宁,可孩子它是无辜的。”
“可我也没有义务,要因为它而搭上我的一生啊。”她突然红了眼眶,那一刹那,有些想哭。
无论多小的一个胎儿,都是一条生命,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也绝不忍心放弃它。
可她也想要一个干干净净的未来,也想要一段温暖纯粹的感情,也想安静没有负担地去过这余生。
她挣不开他的手,索性蹲身下去,看向跪在她面前的男人。
若当年的那个他,能及他今日此刻的分毫,若当年的他,就算不把她拉出深渊,至少不去反将她推入火海,他们之间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一步。
情窦初开的年纪,他是她爱上的第一个男人,她在他身上寄托了她所有的信任和依赖,寄托了她对爱情所有美好的向往和期待。
那么多年的时光,她从不曾想过,她这一生还可能会去多看另一个男人一眼。
所以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在她被所有人指责谩骂、扣上罪名的时候,她愿意放下所有的尊严和骄傲,跪到他面前朝他伸手。
因为她信任他,她相信他无论如何会救她。
相信她所有的姿态卑微,在他面前都值得,相信她伸出的一只手,必定能换来他拉她一把。
可她换来的,是他狠狠的一脚,是他赠予她两年生不如死,是他毫不怜惜将她推入万劫不复。
纵使后来能有无数个理由,能洗清他所有的罪过,纵使她能选择原谅,而他们之间,已经早已无力再承载一份爱了。
她看着他,目光冷静了下来,如同潮退后恢复宁静的海面。
她轻叹出声:“算了吧,薄斯年,算了吧。”
就都算了吧,就当放过她,也就当放过他自己。
薄斯年伸手抱住她,那一刹那,突然不可抑止地呜咽出声来。
“阿宁,阿宁。”他叫她,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陆宁伸手,将他推开来,起身时,宋知舟正从走廊尽头急步走过来。
他面色黑沉,在目光突然注意到她的那一刻,步子顿住,随即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陆宁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近过来,没有动。
他走过来,迅速伸手将她揽到了身侧。
再看向起身的薄斯年时,他目光里含着些敌意,自然不难猜测他们之间刚刚说了什么。
薄斯年看向他,眸光无神,将手里的单子递给了他。
宋知舟将单子接过来,刚刚有些怒意的面色,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看了薄斯年片刻,再淡声开口:“薄先生,你没有资格求她做选择,哪怕这孩子真与你有关。”
薄斯年眸光颤动了一下,没再出声,回身离开了这里。
围观的三五个人迅速散去,陆宁站在原地不走,抬头呆呆地看向宋知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