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秀山太太的一番话,帮洪涛解决了这个大问题,也开创了另一条思路。先不成立太紧密的组织,也不需要太多人手。还和以前一样,以行业为基础弄个松散的利益群体,有好事儿了大家一起上,有麻烦了各显神通化解。
松散有松散的好处,大家互不统属,即便联盟有所觉察也没法从中找到明确的主体。连主体都没有,怎么打击怎么破坏怎么分化呢。总不能把流民势力全铲平吧,如果真有那么大本事,也就不会有流民势力产生了。
当然了,凡事都有两面性,松散自然也有松散的坏处,还很多。比如说政令无法顺利下达,力量也不能快速集中,秘密还容易泄露。人多嘴杂,又没有一套具体的管理办法,顺风倒的现象一定有。
不过这些缺点如果放到洪涛具体要做的事情上,就不算太致命了,甚至都不是很严重。他不需要一呼百应,也不要一支颇具战斗力的准军事组织,更没有搞秘密活动的计划。
“为什么您不去和飞虎亲自讲讲呢,别看我们是夫妻,但在这个问题上,他肯定愿意听到您的亲口教诲。”秀山太太还真是个比较睿智的老太太,对人对事都有很独特且靠谱的见解。
在她看来,想拉拢一个人,靠别人传话显然没有当面交流效果好。什么叫人格魅力,那是需要用眼睛、耳朵、脑子去感受的,恰好洪涛不缺这个玩意。
“因为我要从平安运输公司里辞职了,以后也不是任何一个势力的成员。组织人手为我摇旗呐喊的工作,以后只能交给您和飞虎去做。
怎么样,怕不怕?即将要面对的可是武装到牙齿的联盟警察和军队,而我们所拥有的最大利器只是赤手空拳的流民。人数多并不见得能力就强,最终能不能成功,一半靠我这个冲锋的,另一半就得靠你们这些后援了。”
但秀山太太再怎么睿智也摸不透洪涛的路数,在比狠的项目上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她可以带头去开扎药车冲向敌人,却不敢单独一个人面对联盟叫板。
前者只需要一瞬间的勇气,后者则是连续不断的勇敢,想在相对长的时间内,面对各种意想不到的压力保持下去,太难了。
现在洪涛就打算给大家演示一下什么叫勇者,他要切断一切利益纠葛,独自举着长枪刺向庞大的风车,最终还不一定会被大部分人理解。
这可能就是他走到哪儿,都能影响一部分人的根源,也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对于一个有能力为别人创造机会,还肯冒着巨大风险去这么做的人,除了佩服还能说啥呢。
秀山太太向后退了两步,即便没穿她们的民族服装,也像穿了一样,仔细的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然后上身呈90度,并努力保持几秒钟。
“应该还有未来和梦想……我坚信这一天会来到!”直到洪涛走远才缓缓起身,不知道是低头时间太长控的,还是心情太激动,脸上显出一抹病态的红晕。
第931章 众叛亲离
回到京城的第四天,万众瞩目的联盟创始人回归一事终于有了动静。这次平安运输公司走在了联盟政府前面,在三环娱乐城举行的股东大会上做出一项很有前瞻性的决定,接受公司后勤主管周大福的辞呈!
第二天,原则上已经不属于平安运输公司员工的洪涛,和死党忠南乐、沈万三主动搬出了小楼,驾着一辆马车,带着数量不多的行礼,迎着凄风惨雨钻进了还未完工的新七区。
这辆马车和位于新七区的一座房屋就是公司给的补偿,应该也算是他们三个唯一的财产和落脚点。直到此时,大部分车夫才知道公司的决定,在错愕和恍然大悟间,只有十几名车夫自发到院门口相送,不至于让场面太难看。
在就在洪涛一行人离开小楼之后不久,院门口发生了一场小骚乱。忠义运输公司的孙宁突然登门拜访,听说此事之后指着胡杨、王刚等人破口大骂,把他们说成了见风使舵、唯利是图、忘恩负义的小人。
如果不是有内务部便衣和治安队在场,双方恐怕就要有一场血拼了。就算没有当场打起来,两家原本就没解开的仇恨肯定又加深了一层。
孙宁当众宣布,以后平安运输公司的车辆只要出现在城东地区就别想轻松回来。虽然这两家新老运输公司之间的矛盾早就尽人皆知,但明着撕破脸这还是头一次。
“识时务者为俊杰,胡经理、王经理,二位进步很大嘛,祝生意兴隆!”看着孙宁一伙人的马车逐渐远去,张谦转回头冲着胡杨和王刚说了句听着很别扭,但又啥毛病都没有的恭维话。
他也是今早才从孙飞虎那儿听说了这个消息,然后不顾外面下着雨,马上集合了手下所有人,一分钟没敢耽误赶了过来。
一个连联盟部长都敢杀,差点把一支流民运输队灭了门,还能孤身闯进丧尸群寻找活尸的人,会这么轻易被人羞辱吗?
他觉得坚决不会,谁这么干了谁就是要面临一场更大的血案。天知道那个人的武器是否都被内务部抄没了,就算没有枪械,谁说刀子就不能杀人了。
紧赶慢赶,终于算是没让事态扩大,但场面真的很令人唏嘘。创建联盟的事儿太久远,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都不曾亲历。但平安运输公司是怎么来的,自打德国大使馆和奥海农庄案告破之后,就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在去年秋天的某个雨夜,一伙刚刚从西北地区抵达安全区的流民,脚还没站稳就遭遇了地头蛇的盘剥。结局很悲惨,不是这伙流民悲惨而是地头蛇悲惨。他们几乎被灭了满门,现在人证物证都表明是洪涛领头干的。
为了让伙伴们有个家,他用从游龙公司抢来的钱买了这座小楼,又带头深入红区,从门窗砖瓦开始,像蚂蚁搬家一般,几乎每晚忙碌不停,硬生生在入冬之前修复了大半。
之后与城南安全区里的几位大佬接触,几句话就化解了双方之间的冲突,继而通过关系获得了运输队执照。以不到三个月时间,混到了大部分流民辛苦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高度。
但这仅仅就是个开头,有他带领的流民是根硬骨头,有他在的运输队同样凶猛。第一次路过津门港就袭杀了一伙在当地倒卖流浪儿的团伙,虽然至今也没人知道案发的全过程,但结局还是挺让人舒适的。
接下来就是和利民车队不打不相识,靠自身实力一步步站稳了脚跟,最终在机会到来时一把抓住,由一只小运输队硬生生撑起了一家运输公司,与庞然大物般的长风、忠义两家老牌运输公司隔空斗法,且毫不落下风。
为了让还在婴儿期的平安运输公司能获得一段相对平稳的成长期,又是他孤身钻进了黑漆漆的地下隧道,以一己之力把整个安全区、甚至整个联盟都搅合得人心惶惶。
按说做为一名执法者,张谦不应该喜欢洪涛的所作所为。这种人太刺头、太胆大包天、太天马行空,不用多,只要有一两个,就会给当地的秩序和管理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
可要说恨,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他杀人是有点太容易也太随意了,根本不管对方的身份、地位、背景,上到联盟部长下到不入流的混混,只要碍眼、碍事,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枪爆头一刀封喉。
听着是有点滥杀无辜,可仔细琢磨琢磨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还真不是无辜的受害者。有一个算一个,不敢说全都十恶不赦,也称得上罪有应得。
再看看运输公司壮大起来之后他又干了什么,出车的佣金提高了至少一倍,让原本不得不整天提着脑袋风餐露宿各处奔波,最终却把大部分收入上缴给公司的车夫们真的有可能靠付出劳动而生活富足。
自己曾经和他多次面对面接触,甚至交锋,从来也没觉得这个嬉皮笑脸很是滑头的家伙就是平安运输公司背后的主使者。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又有些心得,那双眼睛里面确实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和寻常人不太一样。
但眼下,这个亲手把运输公司建立起来的老人几乎成了丧家犬,联盟说他是杀人犯和自私自利的典范,车夫们嫌他得罪了高层生怕惹来麻烦全都敬而远之,连那几个和他一起从西北抵达京城的死党也选择了明哲保身。
即便张谦不是保皇派也不是改革派,对上层的争斗毫不感兴趣,仅从做人的角度上讲,也对如此世态炎凉心生厌恶。哪怕平安运输公司股东里有自己的老上级,依旧很厌恶。
反倒是那个风评一直不怎么好,在城东安全区里称王称霸了好几年的孙宁,今天让他不禁刮目相看。忠义运输公司为啥要趟这汪浑水,安全区里有头有脸的人全都心知肚明。
如果没有洪涛,孙宁和他带领的近百名车夫恐怕就很难再回到安全区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是人类最朴素的道德观。
孙宁不管平时多不是东西,这次他守住了道德底线,也就还能被称作是个人,进而是个男人。反观胡杨、王刚那伙人,平时倒是总把情义、仗义挂在嘴上。
可这才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几天就已经忘了本,开始为了利益出卖曾经并肩战斗过的恩人了。如果谁还愿意和这种人交往,不是混蛋就是一路货。
“这是全体股东做出的决定,鼠哥自己也没反对!”胡杨黑黢黢的脸上毫无表情,转头把一众车夫赶回了院子。王刚的脸则是黑里透着红,还想为自己分辨几句。
“那是,全体股东都这么仗义,换做我肯定也没意见。要怪就怪他自己,放着好端端的联盟理事不做,非跑回来寻找归宿。这下傻眼了吧,他但凡有你们一半的觉悟也不会混到这个地步,活该啊!”
要说张谦的嘴也够损的,骂人都不带脏字。再加上他治安队中队长的身份,差点把王刚憋出内伤,胸口剧烈起伏着,双手攥着拳头白瞪了半天眼珠子,最终也只能转身进了院门。
“从今天开始本区通往红区的道路加一道岗,严查违禁物品,谁敢徇私舞弊别怪我不讲情面!”不光嘴损,张谦还有实际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