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琪问:“她还能醒过来吗,还会继续吐血吗?”
太医模棱两可地摇头:“就看常在的造化了,可就算不再吐血,或是能清醒,也绝不可能活下去。虽然还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就大福晋和敏常在的症状来看,恐怕比砒霜还毒一些。”
“比砒霜还毒?”
“斑蝥、乌头、附子……”太医紧张地数着,“天底下剧毒之物,何止砒霜。”
岚琪知道太医是不打算再做什么了,唯有吩咐:“你们去向皇上回禀,留几个人利索的人在这里就好。”又问有没有办法不让敏常在再吐血,太医表示爱莫能助,说常在体内脏腑受损严重,下一刻不知哪里就崩溃了又会喷血而出,甚至伏地说,“常在这样悬着命更辛苦,倒不如咽了气的好。”
“这种话就别说了,说出去都是是非。”岚琪冷漠地将太医都打发了,回眸看着一床的鲜血和跪在血泊里的小雨,她将心沉到最深处,打起精神来吩咐宫女,“把这里打扫干净,拿干净的衣裳给常在换下,十三阿哥和公主还要来看常在,别让他们吓着了。”
众人呆呆地望着德妃娘娘,总觉得眼下忙活这些事没有意义,可是德妃娘娘却说:“难道要她孤零零地走?若是她醒来了,难道不让她再看一眼孩子?”
宫女们忙都哭着去准备这些事,可是一盆一盆水也擦不干净到处可见的血迹,忙了好半天才算换干净一些,再等给敏常在换上干净的衣裳,她竟是真的神奇地睁开了眼。
众人又惊又慌,岚琪疾步凑到她面前喊她的名字,但人只是睁开了眼,并没有恢复意识。
“十三阿哥和公主在哪里?”岚琪终于掉下眼泪,哭着质问底下的人,“为什么还不把他们带来?”
眼下所有人都吓得不知所措,谁还能有条理地做什么事,听得主子这样怒斥,环春赶紧去张罗,可还没出延禧宫的门,就看到身着吉服的温宪公主一左一右领着两个妹妹,两个孩子似乎还没意识到事态多严重,但周遭所有人都慌慌张张,她们也跟着害怕,此刻温宪问环春:“敏常在怎么样了?”
环春摇了摇头,实在不忍说出那样残忍的话,正好觉禅贵人再次过来,敦恪公主与她更亲近些,立刻从姐姐身边跑过来,着急地问:“我额娘怎么了,我额娘怎么了……”
觉禅氏屈膝抱着敦恪,含泪难语,岚琪知道孩子们来了,已经主动迎出来,觉禅氏便将公主送到她身边。温宪也把温恪领了过来,她见到自己的母亲禁不住落泪,哽咽着说:“额娘,胤祥还在宁寿宫里,他大概是不肯来,四哥在与他说话。”
岚琪颔首,转而将温恪和敦恪拉到跟前,屈膝蹲下与她们道:“进去后,好好和额娘说说话,额娘现在能看见你们,可她不大好说话了,她身上还有些疼,不要摇晃她,不然她会更疼的。你们好好陪一会儿,让额娘安心歇着可好?”
敦恪公主已经八岁,虽然还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可已懂得什么是生死,温恪在翊坤宫经历了十一阿哥的死亡,更加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比起妹妹还有些懵懂,她已经能清楚地问:“德娘娘,我额娘是不是快死了?”
一语震得敦恪嚎啕大哭,撒开岚琪的手就往母亲屋子里跑去,环春赶紧跟了进去,温恪则站在门前不动,她身上还挂着额娘今天送给她的荷包,她还没来得及回翊坤宫把琉璃珠子装满,小姑娘含着眼泪紧紧咬着唇,往后退了一步说:“我要是进去了,额娘是不是就要走了,她是不是看过我们一眼,她就要咽气了?”
岚琪不知该说什么,眼瞧着温恪转身跑出去,自己的女儿追了出去,她却连站稳的力气也没有,嚎啕大哭的敦恪公主很快被抱了出来,她已经见过母亲,环春对主子说:“奴婢怕常在又吐血,吓坏公主。”
而岚琪即便慢慢站起来,依旧双腿发软头晕目眩,经人搀扶才算稳当,看见觉禅贵人伸手去抱哭闹不止的孩子,只无力地说了声:“这孩子和你亲近,你看好她,杏儿跟前没什么可做了,太医已经放弃了……”
口中念叨着这些话,她心里有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可是她下不了决心,她不敢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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