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玄烨却沉着脸,脸上凝肃的神情立刻就把孩子唬住了,她记得那天阿玛说,不许她大声嚷嚷,再嚷嚷要挨罚,她知道父亲疼他,可也是说一不二的。
看着看着害怕了,转身又往岚琪这边跑,却被玄烨捉住拎来,放到岚琪面前,严肃地说:“你该对额娘说什么?”
父亲之威,果然更有震慑之力,温宪不敢再哭闹撒娇,老实地认了错,抽抽搭搭着请求额娘原谅,做娘的总是会心软,又要抱着她哄,可玄烨却唤来乳母,让她们把公主抱去别的屋子,让她今晚一个人睡,谁也不许哄,更不许送回宁寿宫。
温宪听讲自己要被一个人关起来,咧嘴就要哭,结果玄烨只是瞪了她一眼,丫头就闭嘴了。孩子委屈至极地被乳母们抱走,老远突然听见一声喊额娘,岚琪顿时心软,下榻趿了鞋子就要追出去,只听得玄烨冷冷一声:“就是你老心软,她才做不出规矩。”
岚琪定在门前,耳根子清净下来,脑袋里反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把环春叫过来说:“收拾一下寝殿,不能让皇上在这里呆着。”
转过身则垂首看着玄烨:“皇上去臣妾屋子里吧,这里地方小。”阔别近三月,这是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若是玄烨好好地回来不带什么女人,这句话必然是笑嘻嘻撒娇般说着,还会亲昵地拉了玄烨的手一道走,可眼下完全不同,她脸上的冷漠叫人看着心寒,玄烨刚为此皱眉,瞧见泪珠子从她脸上滚下来,一瞬间什么都无所谓了。
温宪的眼泪可以在宁寿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眼门前这个人的眼泪,在他心里何尝不是千斤重。
“你哭什么?”
“没有哭,皇上看错了。”岚琪侧身站在一旁,裙下磨蹭着把鞋子穿好,恭请道,“皇上若要在永和宫歇,就去臣妾屋子吧。”
玄烨起身走过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漂亮但透着满满疲倦的脸上隐隐两道泪痕,她的确没哭,是掉了眼泪,可这眼泪里头多少酸涩无奈,他光想一想心里就承受不住。
“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不好,要解释的话,你心里都明白,没什么可说的了。”玄烨放下了她的下巴,犹豫着想要把她抱入怀中,他担心岚琪会抵触,这一刻无比在乎她的感受,他更明白,其实做什么都是徒劳,这一辈子,总是他亏欠她多一些。
岚琪方才被抬着下巴,被动地看向他,可这会儿人家松手了,她却没舍得低下头,目光紧紧盯着玄烨,看到他气色不错,看到他脸上没有让人担心的疲倦,知道他这些日子过得好,知道他旅途的疲劳已经恢复,心里就踏实了,她不就这点出息,不就这点愿望?
反而,玄烨那几句“是我不好”并没钻进岚琪的耳朵里,等她再听见玄烨说:“这次的事朕早就知道会发生,出门前和你说那些话,每次都欲言又止,本想提前告诉你,又不想你多几天日子不高兴,结果就……”
岚琪突然意识到玄烨在跟她道歉,堂堂帝王在对自己的女人说对不起,她恍然回过神,心里扑扑直跳,便一下撞入他怀里,闷在胸前说:“皇上不要说了,不要再说。”
出了永和宫的门,他可以拥有全天下的女人,在这道门里,他是她一个人的。这是注定了的事,她越挣扎只会伤得越深,她早就明白这些道理,可真正一次又一次地面对,还是回回都无法适应,但没一会挣扎带来的伤痛,又会让她清醒自己到底该如何抉择。
玄烨抱着怀里的人,好像这一刻才真正有从奔波的旅途回到家中的踏实,轻哼着:“朕今天才知道那是你和嬷嬷说好的事,你们为什么不先告诉朕,你非要让朕知道后,后悔对你的误解,非要让朕心里愧疚?”
“那又怎么样?又不是臣妾带女人回宫,可人家带回来了,我不能坐视不理吧。”岚琪毫不客气地说着,后半句稍稍小点声,“你愧疚了,才会记得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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