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琪瞧这光景,真真又气又好笑,忽而心中一个激灵,吩咐太医:“可否劳烦大人,给这位宫女瞧瞧?也不知道她什么不好,大人看看再说。”
太医领命,让杏儿坐下调匀气息,然后隔了丝帕给她把脉,又让伸出舌头看苔色,说了声失礼后撑开了杏儿的眼皮子,两边眼珠子都仔细看了看,不禁皱眉头。
环春见太医面有难色,似乎不便当众说什么话,便请太医借一步,好半天环春才回来,无奈地看了眼杏儿,到主子身边耳语了几声,岚琪听得心里突突直跳,皱眉问:“真是这样?”
环春点点头,岚琪嘴上不说,心里则想,龙榻上到底什么模样,似乎还得问问玄烨了,想着想着又十分生气,终究意难平。
但杏儿的冤屈算是弄明白了,她后脖子上有一块淤青,显然她说被人袭击没有骗人,而太医也证实这姑娘似乎吃了迷情之药,脉搏苔色还有眼珠子里的混沌,即便听说被大雨浇得湿透了,她体内还有不曾散去的欲火,且要吃几天清俊的药压一压,不然很容易闯祸,而闯什么祸,大家心照不宣。
这样一来,岚琪至少不会觉得自己一番好心被人背叛利用,至少杏儿没有真正地背叛她,要去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算太难,李公公这些日子不当差,昨晚乾清宫是哪几个奴才当差,抓起来一问就知道。可那样一闹,皇帝会没面子,弄得好像他惧内一般,不过是要了个宫女,难道还要看永和宫的脸色吗?
说来说去,旁人委屈吃哑巴亏都不要紧,最最要紧的,是皇帝的颜面。
环春恨恨道:“娘娘宽心,不必大张旗鼓地查,李公公也有法子解决那几个龌龊东西,就是不晓得谁在背后指使,还弄来这种药给杏儿吃,既然如此,必定是想让您不痛快,咱们要真不痛快,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主仆俩说这些,杏儿在边上听着,忍不住问:“奴婢、奴婢吃什么药了?”
环春竟是笑出来,拉她到身边耳语了几句,还抱歉地说:“刚才那样骂你,我实在是气坏了,你别往心里去。”
杏儿听得糊里糊涂的,大概晓得自己是被人下药了,可一听环春姐姐这样讲,更加觉得自己对不起主子,泪珠子往外冒,岚琪才开口说:“怎么说你也是皇上的人了,现下没有给你安排去处和名分,就先留在永和宫吧。”
之后环春将永和宫所有人叫来,岚琪要大家对杏儿以礼相待,不要让外头笑话永和宫里没规矩,越是别人等着看笑话的时候,越要把腰杆挺直了,但正想让她们收拾配殿让杏儿住进去,内务府却来人传话,说太后娘娘的旨意,给章佳氏答应的名分,搬去景阳宫居住。
“和荣姐姐住?”岚琪不觉得不好,就怕给荣妃添麻烦。
可没多久荣妃亲自冒雨来,和岚琪私下里在屋子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再出来时,便对杏儿说:“往后可就是章答应了,宫里的规矩回去慢慢教你,只是你心里要明白这一切怎么来的,德妃娘娘不和你计较,是她大度,去给娘娘磕个头,咱们就走吧。”
岚琪哪儿要杏儿磕什么头,反而让环春拿了两件首饰送给她,不再似之前那般怨气深重,而是温和地叮嘱她:“太后娘娘给你名分,顾全皇上的颜面,更是顾全我的颜面,本来这样的事宫里再寻常不过,便是我,曾经也是布贵人身边的宫女,我恨你,难道就不想想自己吗?也许该是你的福气,皇上若再想起你,你也要好好伺候皇上,就为你大半天跪在外头晒太阳淋雨,往后的日子也好好过给别人瞧瞧。”
杏儿已是泣不成声,那模样,就和十年前自己对着布贵人哭一样,岚琪心内五味杂陈,反安抚她不要害怕,说荣妃性子最好,去了景阳宫不会受委屈,正好万常在大着肚子,她过去还能帮忙照顾。
不说杏儿此刻什么心境,岚琪却觉得心平气和地处理这件事,反而少了些怨气,明知道她有生气的道理,可心里总揣着几分不安,还是荣妃看得透,方才就对她说:“咱们的男人是皇帝,就注定了这些事我们都要笑着面对,只有他抛弃我们,没有我们抛弃他的道理。放眼宫里哪一个能甘心这种事?可来了这里,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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