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岚琪抿了抿嘴,她想看,可她觉得自己疲惫如此,这一觉睡下去,能不能醒过来都未可知,此刻远眺夕阳绝景,不禁笑道,“皇上不觉得日出日落,有时候看着差不多嘛?咱们在此打住,不看夕阳西沉,日出时差不多也是这模样。”
玄烨皱眉摇头:“怎会一样?”可他旋即就露出幸福的笑容,“携手看夕阳,有些人会觉得这般难免垂暮伤感,可朕却想,咱们能携手看夕阳,也就是能携手走完一辈子。朕的八字皇命,你可还记得?”
岚琪垂目,看玄烨握着自己的手,山顶极寒,可大手掌温润地保护着自己,比烧炭的手炉还要温暖,她恬然一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是夜,皇帝与德妃分别宿在玉皇庙禅房,得知阿哥公主及妃嫔皆平安抵达山下安顿,所有人都松口气。岚琪依旧自责不已,说她竟然完全疏忽了孩子们,只等照顾她的妇人笑说:“娘娘这样叹气,万岁爷不也是自己爬山,没管后头阿哥公主吗?”
妇人说话虽直,岚琪却顿悟不该让玄烨觉得尴尬,本来是高高兴兴的事没得扫了兴,如此不再自责,心中安稳不少。这一夜,极度疲惫的人睡得黑甜安稳,只是辛苦翌日根本睁不开眼,就被妇人们强行请起来,七手八脚地将她伺候梳洗好,推出去陪皇帝观日出。
可整个日出过程岚琪睡眼惺忪都没怎么仔细观赏,之后为了这件事,被玄烨念叨好一阵子,说她那么辛苦爬上山,却不珍惜日出美景。
岚琪面上不敢顶嘴,心里却满不在乎,天下之大,哪儿不能看日出?当然她也就敢在心里嘀咕嘀咕。
圣驾于十一日傍晚下山,之后再次出发,经新泰、蒙阴,与皇贵妃一行汇合,十五日驻跸沂州。
一路急行,荣妃几人都没好好和岚琪说话,如今安顿下来要住两晚,才找着机会凑过来,都知道她徒步爬上了泰山,连轿子都没坐,个个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荣妃更提醒岚琪:“娘娘那儿很不高兴呢,这醋味儿大的,酸了几辆马车。”
皇贵妃这里的确不高兴,要说嫉妒德妃还不至于,爬山凭的是真本事,她心里佩服。可就是觉得对四阿哥来说,亲额娘那样努力勇敢,自己却病猫似的远远躲开,以后在儿子心里,自己自然就矮一截,为此耿耿于怀,旁人看着便跟为了乌雅氏吃醋似的。
而皇贵妃不高兴,四阿哥最敏锐,这日随父亲巡视观摩开粮赈灾,夜里回来向母亲请安,见额娘还是精神不佳,问她是否身体还没养好,听说已经康复,又问为什么不高兴,小小年纪殷切细心,母亲的心便软了。
“胤禛,你心里是不是会瞧不起额娘?德妃娘娘她那么勇敢跟皇阿玛爬上泰山,额娘却病了连山脚下都没去。”皇贵妃抱着儿子,跟小小的人儿撒娇,怀里胤禛挣扎了两下,额娘抱得更紧,他便笑起来,“儿臣才不会看不起额娘,儿臣自己都没爬上去。再说佩服德妃娘娘,也不见得要看不起额娘,儿臣可是每天都佩服皇阿玛呢,难道也每天要看不起额娘吗?”
皇贵妃未必是容易哄的人,可有两个人只要几句话就能哄好她,一者是皇帝,那还得看人家有没有心情来哄,再者就是她的四阿哥,儿子却是时时刻刻都宝贝着自己。
而皇贵妃醋劲再大,也大不过宫里那几位,惠妃和宜妃先后阴差阳错地失去了随扈南巡的机会,比起其他压根儿没机会去的,更不甘心。
宜妃是在皇帝离宫后几日才醒过味来,合着那段日子皇上“喜欢”她,是根本不在乎她会不会怀了身孕不能陪驾,相反对永和宫那位小心翼翼几乎碰也不碰一下,为的就是能让人家跟出门。如今传回来的话说德妃一个人陪着皇帝登临泰山之巅,宜妃私下里对惠妃说起时,狠得咬牙切齿:“我若没这个孩子,爬个泰山有什么难的?”
惠妃则总是劝她:“南巡不过个把月,又能怎么样?咱们在这宫里可是一辈子,多个儿子才是真正的福气和保障,你安心养胎便是了。”
但宜妃脑筋活泛,这件事才刚刚想通了,立刻能想到别的事,她嫉妒乌雅岚琪,心里还多少有点佩服,可这次突然冲出去强行随扈的觉禅氏,那样美丽的女人去江南,真正是锦上添花,可皇帝但凡动心,再回来一定会不同。
甚至提醒惠妃说:“姐姐把八阿哥看好了,别等那觉禅氏在皇上面前撒个娇,您养了那么久的孩子就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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