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安全事故?”严修身眯了眯眼睛,冷冷地说道,“徐海涛,作为一个副镇长,你就只有这么一点分析能力和判断能力?我一个领导,为什么要去制造一起安全事故?你不会以为,我要整你一个副镇长,所以便苦心孤诣地制造了一起安全事故吧?徐海涛,那你可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实话告诉你,对付你,不过是一句话而已,还需要用无辜老百姓的生命来当筹码?还有,我今天为什么愿意见你,只是看在岚岚的面上。既然你要追查原因,就要有点侦探的精神,既然你要做一个对得起权力的好干部,至少也要拿出点对得起权力的能力和实力来,这些可不是信口开河便可以的。徐海涛,我再送你一句话,在基层工作,不是光凭一股热情便行的,还要能忍,能容,能吃苦,特别是要会动脑筋,越是面对错综复杂的形势,越要静下心来抽丝薄茧地分析。”
严修身的话,仿佛一颗重磅炸弹,炸碎了徐海涛心头原本的倔强和自信,更引来一系列塌方似的心理活动。许久,徐海涛也不看严修身的脸,兀自拉过一旁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说道:“严部长,就算安全事故和你无关。那么,岚岚呢?在和岚岚的关系上,你敢说,你没用手段?”
“手段?”严修身笑起来,一双不大的眼睛此时看来却是幽深莫测,说道,“什么是手段?在汉语词典里,手段首先便是一种技巧和本领。更何况,在男女关系中,根本无所谓手段,只是相处模式。有些人喜欢欲擒故纵,有些人喜欢死缠烂打,有些人喜欢润物细无声,有些人喜欢大张旗鼓,徐海涛,你想说,哪种是好的,或者不好?”
徐海涛定定地看着严修身,忽然有一种挫败感。他不得不承认,严修身身上自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那是一种经历过岁月和故事的洗礼和沉淀的浑厚,而且从言谈举止中也能看出,他并不是一个只会权术的人。但是,他毕竟是一个有家室的人,外面还有情人。这样的他又能给秦岚岚什么呢?权力的保障?
徐海涛将胸口那种熟悉的疼痛感慢慢压下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严部长,你有没有想过,你能够给她什么?”
严修身笑起来:“徐海涛,那你能给她什么?一个美满的婚姻?一具年轻的身体?还有呢?徐海涛,你有没有想过,商品的价值和价格是两回事。价格取决于消费者的需求。你知道秦岚岚最在意的是什么吗?最需要的又是什么?”
徐海涛知道,他当然知道。
“她最在意的是她头上的那顶帽子,还有她胸腔里的那一腔要有所作为的热情。她最需要的是一双能助她不断前进的手臂。而你呢,徐海涛,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副镇长,如果你们真在一起了,说起来,你便是她秦岚岚的谁,她的光辉会遮挡住你的光芒,而你将成为大兴区的一个大笑话。而且,当最初的激情过去,她会慢慢发现,你只是她的拖累,到那时候,她还会爱你吗?”严修身说完,眯了眯眼睛,右手拿起身边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然后整个身体便舒服地靠进大班椅里,双手掌心相对,用力地压着五指,静静地欣赏着徐海涛脸上的表情。
徐海涛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他笑了:“严部长,不愧是宣传部的领导,口才了得。所以严部长的意思,这一切只不过是秦岚岚自己的选择,和你无关?”
严修身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地说道:“徐海涛,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们不合适。当然,如果你一定要认为,你和秦岚岚没有结果是因为我,我也无所谓。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有个假想的敌人,会让生活变得更容易一些,因为更有奔头了嘛。”
他的强盗逻辑让徐海涛差点憋成内伤,好一会,他问道:“严部长,既然你这么有自信。你敢不敢和我赌一把?”
“哦?怎么赌?”
“我们公平竞争,让岚岚自己选择。”
严修身哈哈大笑起来。这颇有穿透力的笑声让徐海涛莫名有些心酸。在官场,有一句话很经典,官大一级压死人。对严修身来说,他徐海涛或许只是如蝼蚁般的存在,所以,他提出的条件便如笑话一般可笑,可是,这可笑,却也如锋利的刀片般割伤了他的自信。从他在校读书,一直到跨出校门走进政府,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他感觉自信狠狠地受挫。
好一会,严修身终于慢慢收了笑,目光强势地看着徐海涛,道:“公平竞争?什么是公平,怎么样才算公平?或许,在你眼里,只有我们两人脱光了衣物,不带任何身外之物地站在一起才算公平竞争?可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在火葬场,大约没人会用这种方式竞争。徐海涛,除了你的年轻和单纯外,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本可以和我公平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