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
方大华额头渗着汗,脸色发白,眸底的恐惧之色藏不住,嗓音发颤,“墨、墨总……”
墨燃冷着一张冻结成冰的脸,眸色发沉带着阴森的雾霾,嘴角微微下垂透着冷酷,忽而抬脚,狠劲十足地踢在方大华的腰处。
“砰”一声响。
腰间一股蛮了,方大华略微发福的身子狠狠地撞在墙上,身子骨差点没散,痛得低沉地发出一声难耐的呜呼,颤颤巍巍地捂着腰,冒着冷汗靠在墙上。
墨燃脸色如霜,黑眸透着幽深的怒火,像来自地狱的冷面阎王,浑身散发的冷气硬生生地将此处的温度拉低了好几度。
“墨、墨总,是我疏忽大意,实在是对不住。”方大华痛的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心虚地鞠躬道歉。
又是一脚。
在方大华弯身的那一刻,墨燃冷酷无情地一脚踢在他的肩上,“我的人生中,最讨厌听到对不起。”
对不起,就代表做错事。
一听到道歉,他就会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
方大华腰部和肩头连连受创,痛得趴在地上,直不起腰,冷汗从额头处滑落,“墨总,您听我解释,昨夜我发疯地赶过来了,可是遇上车祸大堵车,我、我……我才没赶到的,后来花少跟我说,他没事了,我才、我才,啊——”
黑油发亮的皮鞋狠狠地踩在方大华的手背上,墨燃蹲了下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冷盯着方大华,“我花钱请你,是让你看着小花,谁让你把她扔进野男人的房间里了?”
自从得知花瑶和盛谦在一个房间渡过漫长的一夜,盛谦还中了药,他的心就像是插着一把刀子,每呼吸一下,刀刃便入肉一分。
他纯洁无暇的小花,不允许任何一个野男人玷污一分。
憋着一团燃烧的火,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点,急需找到一个发泄口,而方大华就碰在了刀刃上。
“墨总……我没有……”十指连心,指间传来的灼痛让方大华呼吸都放缓了,卑微地匍匐在地,像一条没有任何方反抗力的败家犬,卑贱地说,“墨总,您相信我,我一直陪着花少的,昨天……是我妈的病情加重了,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我、我才……”
说着,声音哽咽,方大华的眼眶发红,眼底热泪汹涌澎湃,却依旧死死地憋住,让人看着可怜又同情,还带着几分悲壮,“我担心见不到最后一面,我实在没有办法,去医院前,我已经跟花少打了打招呼的,我没想到……”
“方大华,失职就是失职,没有理由。”墨燃面色不改,对于方大华情真意切的模样,无动于衷,脚下用力地碾着他被踩着的手指,“要不是我,你妈这辈子都不可能住上高级vip病房。”
“三年前,小花出道找你做经纪人时,我说过,只要你尽忠职守看着小花,你妈的医药费我全包了。”墨燃从口袋中掏出烟盒,取出一根烟咬在唇角处,“三年了,我信守承诺,让你妈住豪华房用进口药,原本只剩半口气,都被我砸钱吊着半条命。”
方大华痛得哼哼,如同被踩在脚下的蝼蚁,泪眼婆娑地说,“墨总,你对我家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这辈子下辈子,我都愿意为你做牛做马,谢谢您,谢谢您……”
其实,墨燃踩得何止是他的手,而是他的自尊。
在三年前答应和墨燃合作时,他的自尊早就被碾碎了。
“谢谢我?”
安静的楼梯间里,打火机的响声特别清晰。
墨燃笑意带着冰,轻轻地呵一声,语气渗人地问,“方大华,你谢我什么?”
方大华的汗如雨下,身子情不自禁地发颤,看着墨燃凛冽的笑,寒毛四起,“……谢、谢墨总对我母亲的——啊——”
带着星派的烟头用力按下来,一股白烟升起,还有点轻微的焦味,方大华的手臂上已经被烫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印子。
“你还真以为我是慈善的么,我这人公私分明,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给你妈好吃好喝的,也是尽了义务,你倒是好,拿了钱,不干事。”墨燃将烟头扔到一边,笑得带着几分嗜血,“你倒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阿劲,”墨燃面无表情地开口,让人琢磨不清情绪。
身后站着的张劲上前一步,恭敬地开口,“在的,墨总。”
墨燃垂眸,笑意不达眼底,冷情地说,“打电话给医院,拔掉那女人的氧气罐,直接扔出医院门口就行。”
“是。”
“墨总,墨总,我求求你,不要啊不要啊!”像是蝼蚁一样无助的方大华眼泪落下,手轻轻地抓住墨燃的裤脚,卑微地求着,“墨总,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对不起,求求你不要呀。”
“我可以给你磕头,磕头,墨总求求你了,我以后一定会寸步不离地看着花少,我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他的手被踩着,起不来,只能脑门撞着地面,砰砰砰地发出响声,不一会儿,额头就磕破了,鲜血从流到脸上,血和泪混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可这凄惨的模样,让人不能不为之动容。
“墨总,我在花少身边三年了,事无巨细,从来没有出现过纰漏,就只有这一次,请您原谅我一次,就一次……”
“就这一次。”墨燃满意地看着满脸鲜血的方大华,目露凶光,“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我凭什么相信你。”
“墨总,墨总,我……”
此时,方大华的手机响了。
空气中凝着一股死寂。
墨燃不为所动,方大华颤抖地抬起带着血的脸,眼眶发红,小声地说,“墨总,可能、可能是花少。”
听到‘花少’二字,墨燃的脸色缓了一分,依旧不啃声。
方大华冒着生命危险,抖擞地从口袋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小祖宗’,眼泪就下来了。
墨燃淡淡地瞥一眼方大华,轻声地哼,“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接着,他的脚一挪,终究是放开方大华被碾着的手。
方大华连忙狗腿道谢,在墨燃阴冷的目光下点开了免提。
“小、小祖宗。”
“方大华,你在哪里呢?还没有回剧组么?”花瑶动听的嗓音传过来,“这样吧,不用急着回来,我的草莓棒棒糖余额不足了,你给捎上一些。”
“我不吃糖,我馋得慌。”
“对了,大白今天拍完广告后,下午会回进组,你五点的时候到机场接她。”花瑶的杏眼微凝,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说,“去机场前,你提前买一束红玫瑰,大白心情不好就喜欢收花。”
“还有,不准乱说话,更加不能在大白面前提起叶骁那垃圾玩意儿,不对,是叶字和骁字都不能提起。”
花瑶吧啦说了一大堆,却没有听到方大华的回复,语气里带着疑惑,“方大华?你在听么?还是胆子肥给我玩挂机了?”
方大华整理了一下情绪,“……在在在,小祖宗,我知道了。”
“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先挂了。”花瑶开口说。
“好……”
电话还没有来得及挂,花瑶却改变主意,“等等!”
方大华咬了咬下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还有什么事?”
“是你有什么事?方大华,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快,老实招来。”花瑶带着质问的语气。
“……没有啊,哪有什么亏心事?”方大华莫名地心虚。
花瑶已然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头头是道地分析,“你肯定有问题,平时给你一个电话,你像个老妈子一样念到耳朵都长茧子,今天怎么那么少话?”
方大华的眼泪涌了上来。
“说,是不是谁把你给欺负了?小爷我马上就给你出头。”花瑶义愤填膺地说,“敢欺负小爷的人,横竖都是一个死,方大华,你不对劲,赶紧老实交代,到底是有人欺负你了呢,还是你又背着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方大华一大老爷们听得花瑶要为他出头的话,感动到两眼泪汪汪,可感受到墨燃死亡一般的凝望,心里又是一阵拔凉。
“没、没事……”
“没事?”花瑶像是名侦探地开口,“你声音听起来不对劲,你在哪里……”
方大华小心翼翼地看一眼沉着脸的墨燃,心虚地回,“小祖宗,我刚刚下楼梯跑得急,不、不小心摔倒了。”
“你知道的,我吨位重,一摔身子骨都散架,现在还痛着呢。”他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摔了?你在哪里,我送你去医院检查检查。”花瑶着急了,语气里是满满的关心。
平日里,花瑶在方大华的眼里就是一个骄纵又霸道的小祖宗,需要事事都捧在手心里哄着宠着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