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胳膊肘撞了她一下,你认识?
杨晓颔首,扬起笑脸回应:“凌知青,晌午好啊,那天谢谢你帮忙送信和照顾孩子。”
凌舒程淡然道:“举手之劳。”
既然见面了,杨晓便告诉他钱惠没事。
凌舒程点点头,他那天报信也是为了能接近杨晓,拉近他们的关系。
不过,俩人实在不是甚么能话家常的关系,匆匆说几句话就分开了。
凌舒程跨出邮局门口,跟在他尾巴后头一直默不吭声的女知青憋不住了:“凌知青,你在这边还有妹妹呀。”
凌舒程掀了掀眼皮:“没有。”
女知青尴尬地脸颊涨红:“不好意思,我是看你们有几分像误会了。”
凌舒程脚步微顿,转过脸正面看他,瞳孔幽深:“我们很像?”
“是的,尤其是眼睛,简直一模一样,太像一家人了。”
凌舒程不禁凝眉,回首眺望,却发现她不知去哪了。
……
杨晓和陈老师借了邮局的小推车搬书回校,周校长发下文件,表示他们以后会需要用这套教材教书。
“大家不要急,我们给学生发课本,但是进度照着自编的教材来。”周校长幽默道:“大家暂时辛苦些,我们来一次阳奉阴违。”
杨晓惊醒,那场长达十年的革命正式爆发了。
老师们经历了暂时的慌乱后恢复平静。
他们部队位于江城港口,远离市区,同时经历了一次搬迁后,上面的人对她们插不了手,家属院里反而成了宁静的世外桃源。
老师们默默教书,学生默默上课,日子过得平淡如水,但在杨晓的眼里,平静的波面下是汹涌澎湃的漩涡风暴。
直到六月上旬,由中共中央,国务院下达的决定高等学校招生工作推迟半年进行的通知传到偏远的江城,到处沸沸扬扬,知青们惶恐不安,因为他们都是初中毕业没有找到工作或者暂停进学响应号召下乡的学生,内心里还有一股期盼,盼望能借着上大学回城。
再过几天,《人民日报》发表社论,宣布“废止现行的高等学校招生考试办法”。
自1952年创立的高考制度中断,无数知识青年听受知识青年到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指示,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展开了。
历史的风暴席卷着每一个人,杨晓明显能感受到韩建斌近日回家越来越晚,神色中蕴含着疲惫。
杨晓则尽量隐藏自己,保持低调,她和方主编的联系中断了半个月,方主编年轻时留过洋,也是容易被打成另一派的人,杨晓曾写信隐晦提醒他一些事情,并说如果实在不行,可以找关系下放到这边的农场。
然而具体情况,谁也说不好。
这个国家正在经历着它的蜕变,历史的评书不是杨晓这种人能书写的,身处在这个时代,谁也说不出一声好还是不好,杨晓唯一能做的,便是过好每一天。
小孩子的世界则是懵懂的,他们不和外界接触,日日只顾着玩耍。
韩大毛踢完球甩着满头汗水,咚咚咚跑回家,直接摊在客厅的长椅上喘气休息。
杨晓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冷哼:“韩大毛同志,你是不是忘了回家要说什么?”
大毛挥挥小手敷衍道:“我回来了。”
杨晓:“只有这件事吗?”
韩大毛不情不愿地动了动身子:“后妈,我好渴啊,给我端杯水呗。”
“你见过哪家后妈伺候孩子的?”杨晓故意道。
“妈妈,妈妈,我求求你了。”
“免了,你爸都没指使我给他倒水,你哪来这么大的脸。”
杨晓盯着他乖乖起身自己倒了杯凉白开,咕咚咕咚灌下小肚子后,递给他一条小毛巾:“自己擦脸。”
韩大毛抿了抿嘴,眼神幽怨:“妈妈,你现在都不疼我了。”
杨晓挑眉,看他能说出个啥来。
韩大毛胡乱在毛巾上蹭了蹭,顶着红扑扑的小脸抱怨:“明明以前我回家是你替我擦脸的。”
“韩大毛同志,我现在还为弟弟换裤子呢,你要不要这种服务?”
大毛一噎,他自认不是小毛孩子是个小大人了,才会那么幼稚,小孩蔫了,郁闷地揪着自己的小手。
杨晓扫他一眼:“我还打算趁着空闲给你蒸萝卜糕吃……”
小孩顿时不郁闷了,忙不迭插嘴:“什么是萝卜糕?”
“就是用萝卜做的白色糕糕,里面有虾米,腊肠,软乎乎,放锅上煎一层油,香喷喷。”
有肉又有油,韩大毛不用细想就信了,拽着妈妈的手进厨房,小脸一本正经:“妈妈你尽管做吧,我照看弟弟你放心。”
端的是懂事的小模样。
杨晓闷笑,配合他的小步伐进厨房:“那说好了啊。”
韩大毛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