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醒是与余洲、姜笑和季春月一起到河边捕鱼去了。三人离开时,他脱了衣服在水里泡着。
他听见季春月的警示,爬起时文锋已经和两个小收割者斗上。
樊醒没动弹,他想知道老胡和文锋如何应对收割者。
但事情的发展出乎他意料:老胡没打算出手,文锋独自应对两个敌人,而且出现了第三个收割者。
就连樊醒也没在傲慢原见过身躯这般庞大的收割者。它完全直立时,仿佛一座小小的山峦。
那东西朝文锋挥动镰刀。
收割者酷爱单独行动,它们身上的黑雾会相互靠拢、侵蚀,这似乎会让收割者们行动变得迟缓。文锋从来没见过协同行动的三个收割者。
眼前收割者挥动镰刀时,文锋转头便躲。
但他猛地摔在地上,双足被那只小猫化成的收割者紧紧束缚。黑雾穿过衣物,侵蚀皮肤,文锋挥刀朝那团黑魆魆的东西狠狠划了几下。没有伤到颈脖骨骼,刀子磕碰在猫的头骨上发出脆响。
黑色的镰刀挟带风声,势不可挡。
如同被什么东西拔起,文锋忽然被一股大力从身后捆住,瞬间被提拉了起来。
脚上的收割者张开了口,朝文锋小腿咬下。一根藤蔓自文锋身后袭来,穿过那猫儿黑洞洞的口腔。咔嚓一声,小猫收割者身上黑雾消失,骨头落地。
文锋惊魂未定,那巨大的镰刀划过地面,如切草一般割去了一大片灌木。树木枝叶的断面被黑雾侵蚀,迅速枯焦发臭。
救他的是樊醒。文锋落地后,难以置信地看着双臂化为藤蔓的樊醒。樊醒仍保持人形,但双臂已经完全变形,长长地铺展在地面上,与樊醒的身体形成一种极为不协调的对比。
“看什么看,”樊醒说,“没见过怪物?”
文锋胸口忽然狠狠吃了一鞭!樊醒将他横扫出去,藤蔓挡住了弹跳袭来的小个子收割者。
文锋落地后迅速抓起自己的武器,朝季春月和老胡等人奔去。
“好臭、好臭!”樊醒狂笑,他从眼前这最为高大的收割者身上,清晰地嗅闻到熟悉的气味:与他一样源于母亲,却又完全不同的气味,“……笼主原来是你啊,姐姐。”
无论是巨大的收割者,还是显出本领的樊醒,从未见过这副景象的人都大吃一惊。
季春月跃上马车,等待文锋奔来。
姜笑忽然问:“你们不帮忙吗?”
老胡:“帮不了,那不是我们普通人能对付的东西。”他转头看身边几个年轻的历险者,“没想到你们带着一个怪物,倒是早说啊!”
余洲:“他不是怪物。”
老胡显然气急败坏:“我说为什么收割者会突然躁动,为什么傲慢原会突然少了三十个收割者……是你们的同伴搞的鬼吧!他是什么来历?他吞噬了收割者,获得了力量吗?”
姜笑推他一把:“你他妈说什么?现在是谁在救我们!”
她忽然之间的强硬和粗鲁让老胡吃惊,文锋跃上马车,却不催促季春月离开。
“老胡,带兵器,回头帮忙。”
“你疯了!”老胡怒道,“我们打不过那东西!”
“他只有一个人!”
“他不是人!”老胡忽然举起了手中的短枪,这把枪无法用于对付收割者,但至少可以用来威胁历险者,“走!立刻回旋律!你们若不想走,把马给我!”
“老胡!”季春月厉声大喝。
文锋盯着他的枪管,冷峻凶狠:“放下,别用这玩意儿对着我。”
他的气势完全压倒了老胡。老胡忽然把枪口对准姜笑。“只要在这里制造尸体就可以了。收割者吞噬尸体、再让尸体变化,需要时间。趁着这个空档,我们可以离开。”
文锋惊得霎时间说不出话,片刻才道:“……这就是你每次带旋律的人穿梭在营地之间,却总能安全脱身的原因?!你在杀人,老胡!”
“都这样了别他妈给我讲道德!”老胡大吼,“老子没进这鬼地方就已经杀过人!”
枪管忽然被人轻轻按住。在胡唯一没有察觉的时候,许青原不知何时已经靠近他身边。渔夫帽帽沿下一双眼睛带笑,一字字道:“我劝你们还是回头帮帮我的朋友。没错,他不是人,是怪物。收割者不是能把任何活物变成自己的同伴?如果这个怪物被收割者吃了,再变成收割者,这个新的收割者会是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许青原的话比任何道理都管用,老胡迟疑了。
巨大的爆裂声传来,许青原护着姜笑,一把抓住了从远处激射而来的东西。是破损的藤蔓。
樊醒以藤蔓缠住收割者颈脖与手臂,但不敌它的力气,被狠狠挣脱了。
从空中跌落的樊醒摔在地上,无法动弹。
“不行的、不行的……”鱼干揪着余洲的耳朵,“那东西身上有母亲的气味……它一定跟笼主靠得很近,它太强了,樊醒没办法对付。”
四散的藤蔓残块雨点一样落在周围,在河流里砸出声响。
柳英年距离河流最近,他回头看时,瞬间毛骨悚然。
两个新的收割者正从河中爬起,像佝偻的死魂,飘荡着朝他们靠近。
——不是三个,而是五个收割者!
他们被完全包围。
在文锋举枪、季春月架弩的同一时刻,老胡抓住了姜笑的胳膊,枪口抵在姜笑背后。
许青原与柳英年同时朝老胡扑去,姜笑手腕一动,刀子落入掌中。
两个水淋淋的收割者如飘动的黑色长幡,伸长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