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知道安流特殊,也知道樊醒古里古怪,但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样的来历。一时间,所有人都沉滞凝重的气氛紧紧裹实。
樊醒扭头冲余洲笑了笑。余洲轻声问:“不是让我保密么?”
“不保密了,得让他们知道我和安流不是一般人。”樊醒轻哂,“有我和安流罩着,谁都别想欺负你。”
余洲警惕地看他:“又有什么坏主意?”
樊醒张口结舌,半晌才气笑了:“是啊,想吃掉你。”
鱼干猛地一窜,快乐地:“……哦!我懂了。”
余洲:“什么?”
鱼干:“不说,不能说。”它嘿嘿怪笑,哼起一首欢快的小歌。
似乎是想让众人——包括余洲在内,更加吃惊,樊醒微微抬手,食指修长笔直,指向天花板。
“还有一个秘密,连余洲都不知道。”他说,“四时钟,我见过。”
鱼干的哼唱停了。
“它曾是安流的玩具,是母亲为安流制造出来的一个小东西。”樊醒说,“只不过安流变成鱼干之后,它曾拥有的一切,都被母亲分给了其他的孩子。”
鱼干的鱼鳍互相一拍:“原来是我的呀!难怪我看它眼熟。”
所有人都看向樊醒。余洲的手臂上忽然爬了一片鸡皮疙瘩,头皮发麻,难言的恐惧和震愕令他声音都失了准度:“你是说,普拉色鸟笼的笼主,是‘缝隙’的孩子?!”
--------------------
作者有话要说:
鱼干:你男朋友不行哦。
余洲:前男友。
鱼干:哦哦——那不是更刺激了?!
樊醒再次用胶带封了它的嘴巴。
第36章 收割者(4)
安流是第一个孩子。樊醒是第二百二十一个孩子。
“母亲”在制造出安流之后,曾有一段时间非常热衷于制作新生命——如果它们足以被称为“生命”。
孩子给了“母亲”许多新鲜的感受。安流是从海豚腹中生产出来的,“母亲”曾努力地想让它拥有人类的身躯,但并不成功。
无论是安流,还是之后的樊醒,都不知道为何母亲这样执着于制造一个“人”。
“缝隙”里有各种空间的生物,包括地球之外其他星球的生物。但“母亲”只想制造人,有躯干、四肢,有五官,还能说话。它想拥有一个这样的孩子。
随着孩子的增多,某一天的某一刻,“母亲”忽然厌倦了。
它并不爱自己的孩子。或者说,“缝隙”的意志并不能理解血缘纽带,还有随之而来的情感。它不经历孕育、疼痛、艰难的照料,不曾付出过时间,它不么了解被时间堆叠而产生的依恋和爱意。
它开始厌倦自己的孩子们,也不再牵挂已经制造出来的孩子,这种厌倦和憎恶,在樊醒诞生之后达到了顶峰。
樊醒是“母亲”无意的产物。他从虚空中诞生,一开始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是一团不明所以的东西。
但很快,令母亲和安流吃惊的是,那东西凝聚起来了。像水凝结成冰,那东西有了一个具体的形态。一个幼嫩的孩子从腐臭的水淖中颤巍巍站起,他还不么说话,但已经懂得张开手臂,向身边唯二两个活物靠近。
“母亲”疼爱樊醒,但樊醒总是不能达到母亲的要求,他躯体里缺失了最重要的东西:他没有自己的心脏。
心脏是任何孩子力量的来源,是“母亲”制造生命时,最先制造的部件。但樊醒确实没有心脏,他只有搏动的假象和声音,胸腔中空空如也。
这令他又完全地不像一个真正的人。
“母亲”又欢喜,又难过,渐渐地开始生樊醒的气。当它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樊醒身上时,它么对樊醒施加疼痛的惩戒,惩戒他无法满足它的要求,惩戒他的坏,他的脆弱,他因疼痛而流出的眼泪。母亲总能找到理由,它在樊醒的躯体上留下了最多的鞭痕。
安流被处罚之后,母亲狠狠沮丧了一段日子。它把曾属于安流的玩具——毕竟安流是它最疼爱的孩子,它为安流制造过许多奇特的玩具,满足安流一切愿望——全都分给了其他人。
这些孩子和鱼干并不相似,也没有一个能拥有完整的人类形态,在类似人的躯体中,总要掺杂着一些什么,令它们看起来古怪甚至可怕。
“母亲”对制造生命彻底失去兴趣,它驱赶了所有的孩子,但仍旧用鞭丝追踪它们的身影。它们离开母亲身边,却始终无法离开缝隙。
孩子们带着玩具,有的茫然,有的兴奋,纷纷离开母亲的身边,分散到了各个鸟笼。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姜笑问:“为什么我经历了这么多鸟笼,从来没见过你说的那些……孩子?”
“缝隙里成千上万个鸟笼,碰不到很正常。而且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愿意在他人面前暴露自己,我的哥哥姐姐们,有的性格羞怯懦弱,不乐意跟人打交道,自然也不么当什么笼主。有的则喜欢参与感,头脑灵活,能想出许多折磨人的法子。”樊醒说,“四时钟么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它能左右普拉色大陆的季节气候,至少说明,它属于这个‘鸟笼’的控制者,也就是笼主。”
“……那我们怎么走?”柳英年语气变得急促,“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你们这样的怪物!”
姜笑立刻在桌下踩他一脚,命他闭嘴。
樊醒倒完全没生气。他欣然接受自己是“怪物”,笑着说:“是啊,打不过的。”
他双手一拍,爽朗道:“说不定我们就这样,永远留在普拉色了。”
余洲一夜睡不踏实,迷迷瞪瞪地,被鱼干挠醒了。
冬季落大雪,夏季则是大雨。雨急风突,半掩的窗户被吹得砰砰响,地面湿了一半。
余洲起床关窗,忽然听见隔壁房间窗户也响个不停,探头一看,窗门在墙上不停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