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敲击声,地面裂开,出现一道向下的阶梯。
临走时余洲忍不住对古老师说:“别再让你的孩子吃人了。”
古老师面目抽搐了一瞬:“我刚制造它的时候,它还是很好、很寻常的孩子。”
余洲:“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古老师直勾勾盯着余洲,目光瘆人。“年轻人,在‘鸟笼’里呆久了,生死的概念会模糊,很多东西都会异化。”
余洲:“是谁异化了?”
古老师没有立刻回答,他认真打量余洲,良久才笑笑:“我们都会异化的,没有例外。”
“哪怕为了不让自己异化,我也得赶快回去。”余洲说。
“你回不去的,年轻人。没人能逃离这见鬼的牢笼。”古老师说,“你最终也会像别人一样,杀了某个‘笼主’,然后永远留在这个鬼地方,变成和我一样的东西。”
余洲只是笑笑,话锋一转:“你家孩子喜欢吃什么早餐?”
“……牛肉肠粉,不要辣,加一点芝麻,再加一杯玉米汁。”纵使已经过去数十年,古老师仍旧毫不犹豫说出口。
“这种搭配我还没吃过。”余洲走下阶梯,冲他挥手,“我回去后一定尝尝。”
古老师怔怔看他背影,忽然大喊:“如果你真的回去了,请你替我去看看他!佛山禅城区南庄涌……”
入口消失了。古老师未说完的话和雾角镇,被彻底关在了外头。
余洲眼前一片黑,他瞬间想起自己吞下小鱼干后,看到的那条漆黑甬道。
高处果然有裂缝,光线从裂缝中漏进来,微弱寒冷。
姜笑原地坐下,其他人有样学样。
柳英年问题极多,又开始猜测陈亮和陈意为什么要抢走背包,把余洲推下海。
当时在海面上,余洲听到了陈意说的话。
“别怪我,别怪我……”陈意边磕头边喊,“既然来了雾角镇,所有人都得留在这儿……我们走不了,你们也别想走。”
柳英年圆睁眼睛,闭上了嘴巴。姜笑低低地嗤笑:“这就是‘鸟笼’啊。无论历险者,笼主,还是笼子里的死人,都会变成怪物。”
鱼干缠着樊醒的长发玩,樊醒抓住它狠搓,鱼干大喊:“你这样对我,你不觉得羞愧吗!我只是一条小鱼干啊!”
吵吵闹闹,但漆黑甬道不那么冷了。余洲无来由地,想起古老师面对狂风暴雨吼出的话——求求你,让我死吧。
“你”是谁?
余洲眼角瞥见有光,随即五道白色的门浮现在甬道之中。
“走吧。”姜笑起身。
每道门都通往不同的“鸟笼”,他们将会在这里分开。
姜笑流露了少见的温柔:“祝大家平安度过下一个、每一个鸟笼。很遗憾我们不会再见了,总之,别死那么快。”
她向众人告别,当先走进门里。随着她进入,一道白色的门消失了。
渔夫帽是第二个,柳英年犹豫着,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门。
“我走了。”余洲对樊醒说,“希望你的下一个‘鸟笼’里没有海。”
樊醒:“什么?”
余洲:“你不是怕水么?”
樊醒笑了:“啊,对。”
鱼干回到余洲身边,和他一起迈进了门。
进门瞬间余洲就感受到了风。和雾角镇带着腥臭的冷风不同,迎面而来的,是非常软和温柔的春风。鸟鸣、水声,风里还有花香和泥土气息。
他捂着眼睛适应光线,放下手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开阔得看不到边际的花田之中。
橙色、粉色的蔷薇开了满山满谷,余洲第一次觉得空气是这样甜蜜清爽令人畅快的,他不由自主深深呼吸。天极高极蓝,云层在空中留下白色的风的轨迹,不远处的山坡上,是小巧别致的房子,在阳光下一片灿烂。
“余洲?!”
柳英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余洲收回目光,这才发现,姜笑和渔夫帽居然也在这里。
“……不是说,不会再见了吗?”柳英年笑着,“我们也太有缘分了!”
他蹦向余洲一把抱住:“我可吓死了,我都不知道下一个‘鸟笼’是什么鬼地方。没想到是这么漂亮、这么好的……你怎么了?”
姜笑面色阴沉。
“好你个鬼。这是最危险的三类‘鸟笼’之一。”
青草、小花、微风、蓝天,这如同画中景致一般的地方,余洲根本看不出哪里隐藏着危险。
渔夫帽顶了顶帽子,问:“还有一个人呢?他去了别的地方?”
余洲这才想起樊醒,忽觉腿上一紧:有人扯了扯他的裤子。
一个四五岁年纪的孩子抬头仰望余洲。他穿灰白色斗篷外套,长至肩膀的黑色头发,小脸漂亮,一时间难以分辨男女。他抓抓自己头发,扯扯衣服,眼睛困惑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