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舒澄澄还是坐上了闻安得的车。
闻安得送她开了酒店房间,她跟以前熟悉的柜姐约定明早送衣服来,然后联系机场找行李,最后在洗手池里放了一点热水,把冻僵的手泡热。
闻安得靠在门上,看她穿着件大衣忙活,忽然说:“你可以问。”
她撩起热水洗了把脸。
问他是怎么知道她从苏镇跑了回来的?她完全不想问,他只是想知道她在哪而已。人要是有足够的欲望想得到什么东西,有什么方法都会用,像她,像霍止。
爱本身就和战争性质相同,两心相搏,你死我亡,占有征服挫骨扬灰,最后在废墟上重建重生。如果有平静的爱,那只是看似风和日丽。
总之她完全不好奇。她继续加了点热水,温度丝丝入扣,泡开冻僵的关节。
闻安得没放过她,他在门口说:“去年我和千秋的人吃饭,黄岳说起春节前他跟霍止去过苏镇调研,霍止抽空找了个家政替他定期料理什么老房子。你也是苏镇人,前几天你说了我才知道。这次你回苏镇,我想知道你回去干什么,跟他有没有关系,所以我买了昨晚的机票,到了机场,看见你跑出来。还是一样,我想知道你回来干什么,跟他有没有关系。”
“我知道了。”她说。
人世间有很多事是横看成岭侧成峰,从左侧看是不正常的控制欲,从右侧看是人类的劣根性,取决于人愿意怎么想。这事是她先做得不地道,自始至终都是她试图找到一艘远航船,想夺回罗盘。
“还有,你可以问很多。你在电话里辞职的时候,我就在刘总边上。他逼你辞职,是我拱火的,我等不及了。还有……”
“好,”她不想听下去了,开口打断他,“我知道了,闻安得。不用再说了。”
“你呢,”闻安得看着她的背影,“你有没有实话对我说?”
她从镜子里看看他,闻安得眉头锁着,眉梢眼角都有淤青,鼻血也没擦干净,比一头被夺走兔子肉的小狼更不高兴。
他也在镜子里盯着她,“你呢?你有事需要帮忙的时候没有想过我,你去雁心的时候没有想过我,你去东山客的时候,怎么,”他慢慢呼吸,在竭力控制愤怒,“你去东山客找他,怎么也没有想过我?”
闻安得忍过她一次两次,但霍止的进攻一而再再而三,他终于手把手逼着她亲自把这艘船惹毛了。
或者说其实也不算惹毛。是霍止把她的漫不经心抽丝剥茧剥开给闻安得看而已,是他单方面的驱逐。
她拧了块热毛巾,让他擦擦血迹,闻安得没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