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记错地方了。她打开书柜,把书全拿出来,没找到骨灰盒,打开床的储物空间,里面只有用密封袋装好的被子。她去客厅把所有柜子抽屉都拉开,还有厨房、卫生间,全都没有陈傲之的骨灰盒。
舒澄澄跑下楼,对着单元门上的油漆字体反复核对。这是她家没错,可是陈傲之去哪了?
冷风一吹,她滚烫的大脑冷下来,突然意识到其实从迈进门嗅到清新无味的空气时她就知道骨灰在哪,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不敢相信。
有谁知道她这么神经病,连葬礼都要骗着办,把妈妈的骨灰盒私藏起来?
秦韫知道,但是秦韫仙风道骨,尊重他人命运,不会插手她的家事。咏萄知道,但是咏萄对不赚钱的事没有兴趣,一丝一毫都没有。
还有霍止。霍止知道。
以前的好情人,她曾经对他袒露过所有的、连她自己都不敢追问的秘密。
舒澄澄晕晕沉沉在楼道外的马路牙子上坐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正在手机上拨出十一个数字,她换手机时没有存、但是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声响了两遍,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这是中午,霍止那边有嘈杂混乱的人声,应该是年终尾牙饭局,厉而川在笑,笑声十分嚣张百分风流,特别有感染力,但舒澄澄面部神经像是坏死了,完全感觉不出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
又是霍止先开口,“舒澄澄。”
完全不惊讶的语调,也完全不是个疑问句。他知道她会打这通电话,也知道她的来意。
“嗯,”她轻声说,“是我。”
电话那边的人声远了,应该是霍止离开了包间,走到外面安静的地方听她说话,“肯跟我谈谈了?”
这个道貌岸然的猎人在明知故问,也许还在隔着电波欣赏她紊乱的呼吸。她装了半个世纪那么久的大度宽容风平浪静,那天他叫她上车聊三分钟,她也还是拒绝得沉着冷静,现在她被他的圈套彻底激怒,终于露出一点舒澄澄式的反应。
她使劲按了按太阳穴,又使劲捏捏发涩的喉咙,试图让声音稳下来,“你现在住在哪?”
霍止在那边很轻地笑了,好像她问了个蠢问题,“我没有换过房子。”
“好。”
仍旧是东山客27号,仍旧是请君入瓮。
舒澄澄上楼锁好门,然后下楼打车去高铁站,在路上买了回榕城的高铁票和回江城的机票。
时间卡得很紧,舒澄澄下高铁时走错了路,误掉了一班飞机,又买了下一班,在榕城机场等待登机时又要了一碗牛肉面,吃了几口时对面座位上的小女孩崇拜地看着她,嘴都张成了一个小圆圈,然后小声跟她妈妈说悄悄话,“姐姐好厉害,把辣椒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