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止驱车回公司,东仕今晚灯火通明,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厉而川要倒不倒,等着见风使舵的人守着公司,想通过他的反应推测霍家的意思,再决定要不要保厉而川。
殊不知霍川樱早已替他站好了队。
霍川樱派来接替厉而川的副董程辉也在公司,自作主张在霍止的办公室里等,秘书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见霍止来了,董秘书匆匆上前汇报,“我给他开了会客室,但他直接闯进去了。”
霍止颔首,“知道了。”
他推开门,程辉正随手翻看摆在桌上的图纸,寒暄道:“这剧院快竣工了,到时候也许有幸可以跟你一起去剪彩。”
说着,他的手擦过桌边,几张东山的草稿被袖角状似无意地擦落在地,又状似无意地踩住。
霍止向他脚下看了一眼,程辉鞋底边缘露出半棵银杏树。
他个性平淡,却也决称不上温和,这一眼冷中带有锐利的审视,程辉向后退开,貌似才发现,蹲身捡图,“哦,抱歉,踩脏了。”
程辉捡起纸沿,吹去灰尘,看到图上的东山地形,“董秘书该把图收起来,很珍贵的,东山这块地今后也许还有机会重启。”
“今后”“有机会”,他既然要接替厉而川,一定要把厉而川下台的理由做实,不会轻易重启。中年男人的语言哲学,敲敲打打,点火观烟。
董秘书连忙上前捡图,“我来吧。”
程辉手一松,放开图纸站起身,霍止正往水杯里加冰,冰块撞击,声响泠泠。
他没有表情,程辉却能从声声撞击中察觉到微妙的不快,乘胜追击,“哦,我是不是不该进来等?我是外行人,只不过女儿喜欢建筑,我也好奇图纸是什么样,才擅自看看,如果有冒犯,先行道歉。”
嘴上说冒犯,身体真冒犯,霍川樱的人决不是省油的灯。
程辉要归还剧院图,霍止端着水杯一推,用滑着冰冷水珠的玻璃将图推回他手中,“草图留着没用,拿去给令爱玩。早些下班,明天董事会还要忙。”
程辉不放心霍止的态度,生怕他因为跟厉而川的情分不配合,更怕他为东山跟自己龃龉,如此看来,全都没有,他终于放心离开。
董秘书分明记得自己收纳习惯良好,现在桌上却摆了一堆东西,他上前把一堆资料归类,有些责怪,“白饶给他一张。霍总今天怎么把资料都拿出来了?”
霍止倒掉杯中冰块和水,把杯子扔进垃圾桶,洗完手,弯腰捡起最后一张草稿,拿橡皮擦去银杏树上的鞋印,铅笔写的“也许”两个字上印了鞋底格纹,他皱皱眉。
“想不起合适的项目,”霍止打开墨水瓶给钢笔补充弹药,“但要找机会问问真话。”
舒澄澄习惯不说真话,他拿江城剧院试她有几分在意东山,结论是她好像喜欢得要命。
董秘书没听明白,“什么真话?我没骗过你的,今晚我真不是故意的,是他非要闯进来,就是拿走张图,别生气。”
董秘书是他自己团队的人,跟惯了,还算熟稔。霍止坐进椅子处理那张图,看秘书张罗收纳,忽然问:“这种事值得生气吗?”
董秘书为自己找补,“不值得,我只是犯错,又不是出轨。”
钢笔尖划过纸面,霍止按她的笔迹描了一遍“也许”。
舒澄澄字如其人,笔势纤薄挺直,带着股隐然的凶悍倔强,每一划都要泼洒到极限伸向边沿,他的思维跟着脱缰,想起舒澄澄被这支钢笔顶到高潮,弄到呕吐,然后她的手指裹住纸巾,反复擦拭,她有些不快,却都很平静。
他把她拐进东山客她没生气,被付宁整到站不起来也没生气,现在就为个靴子尚未落地的东山跟他动气,说不要东山,说要搬出去,气得打哆嗦。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舒澄澄嘴唇沾血揪他领口的样子,带着股毁天灭地的疯劲。他还不知道舒澄澄能被气成这样。
他应该跟她算清楚,但那之前要先把东山弄回来,不然她不知道要在公司住到什么时候,千秋没一个正常人,她穿黑丝袜的时候也就只有小林一个直女不往她腿上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