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后想的却更深远。她推已及人,提出了疑问:“那个家族原先是靠种植棉花为生、拥有大面积的棉花种植田地的吧?一旦棉花产量增加,棉花价格肯定下降。年年如此,献出药剂方子的家族岂不遭受重大损失了吗?他们图什么?”
赵晤笑道:“在杜锦宁写的条例中,像这种能大面积推广的农药、农具以及各种有利于提高效率的工具,都会由朝庭出资制办一个作坊,专门生产这些东西。而依据利润的厚薄,献方子的人可在作坊里占两至三成份子。如果由工部的官员向各个种植棉花的百姓推广这种药剂,就算药剂的价钱不高,但因为销量大,利润还是很可观的。两成的利润不光弥补了他们在棉花价格上的损失,反而让其获利更多。更何况,朝堂还会给予他们一个奖励,或是一笔钱,或是一个小吏的名额,或是朕的亲笔提字。因此这些人才这么大方的把家族秘技拿出来献给朝庭。”
“原来如此。”郑太后恍然,点头赞道,“这个杜锦宁,小小年纪,倒是深谙人情世故,把各方面的因素都考虑进去了。她这个方法能取得成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不是。”赵晤感慨,“朕登基后得这样一个能臣,真是朕之大幸,亦是整个大宋的大幸。”
郑太后看了女儿一眼,见她两腮绯红,眼眸亮得惊人,不由深深叹息。
如果不是杜锦宁克妻,还是个喜欢男人的基佬,这天底下再没有比杜锦宁更合适的驸马人选了。
她出言提点道:“是啊,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他克妻,还喜欢……”话未说完,她就被人拍了一下,旋即听到赵明月道,“娘,您放心,我没往那方面想。”
她转眸看向赵明月,就见赵明月跟她眨了一下眼,还朝赵昶那边示意了一下。
很显然,赵明月并不想让杜锦宁搞基的事传得人人皆知,哪怕是她喜欢的五哥,她也不想让他知道。
这护短的举动,越发显出杜锦宁在赵明月心中的重量。
郑太后忍不住伸出手,在赵明月脸颊上轻轻抚了抚,问她道:“萧二公子,你觉得如何了?”
杜锦宁和齐慕远亲吻事件后,郑太后就加速了对未来女婿人选的筛查,但结果并不尽人意。
寒门新科进士中,就没有几个品貌、年纪相当能配得上赵明月的。把杜锦宁和齐慕远排除之后,剩下的关嘉泽、梁先宽、许成源等人,都是成了亲的。
郑太后只得在世家子弟里找,倒是找到了几个风评不错的。然后经过各方面探访,最后又有好几个被剔除掉,只剩下了三人。这三人在才学、能力上跟杜锦宁和齐慕远没法比,但好歹各方面不错。而这位萧二公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郑太后原打算直接下旨赐婚的,但赵明月提出想与他相处相处。宋朝承接大唐遗风,风气还是挺开放的,再考虑到这是女儿的终身大事,要是赵明月跟萧二公子互相看不对眼,以后的婚姻肯定不幸福。郑太后便同意了赵明月的请求。
那位萧二公子倒也积极,这段时间屡屡约赵明月出去打马球、去寺庙上香。赵明月在母亲的强压下,倒也去过两三次。
“就那样吧。”赵明月淡淡道。
郑太后精挑细选的人选,她想再挑出点毛病来也不容易。那位萧二公子,倒是一表人才,也肯上进,能力也是有的,脾气秉性也不错,也没什么不良嗜好。但有杜锦宁珠玉在前,萧二公子再如何不错也引不起赵明月的兴趣。
赵晤与赵昶对视一眼,颇有些后悔在妹妹面前提起杜锦宁。
他俩都是大男人,心没那么细,也不往儿女私情上想,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了,倒勾得妹妹心思又活泛起来。
郑太后没阻止两个儿子提起杜锦宁,其实是另有一番深意与打算。
她道:“明月啊,母后承认,杜锦宁是个很有才华也很出色的人,但他心里没有你,你又何必牵挂他呢?萧二公子不如杜锦宁出色,但他心里眼里都是你。两者之间如何选择,以你的聪明,还不知何去何从吗?”
赵明月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浮起一个僵硬的笑容:“母后,我知道了。”
“那现在你当着两个哥哥的面,表个态,我好把你的亲事订下来。”郑太后并不想就这样放过女儿。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提杜锦宁,赵明月也没提,平时也顺从地跟萧二公子出去,郑太后并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真把杜锦宁放下了,这才容着赵昶在此提起杜锦宁。可依刚才的情形来看,赵明月的心里还是掂记着杜锦宁,感情一点也不比以前少。
郑太后心里升起了危机感,生怕她一个不错眼,赵明月就给她惹出祸来。现在不得不逼她一逼。
赵明月抬起眼来,看了看母亲,再看看赵晤,嘴唇动了动。
可她终是没有说话,垂下眼睑,手里的筷子拼命地戳着碗里的饭,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她这样子,看得赵晤心里不忍。他正想开口说话,却被母亲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得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