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是在隔日收到喜帖的。
看到上面娟秀的字体,他握着帖子的手一抖,喜帖飘然落地。
明知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他心口的疼痛却抑制不住,那种酸涩的滋味,卷袭而来,瞬间将他吞灭。
“二哥,你在看什么?”谢二恰从花厅经过,撇到他脸色不好,脚步一顿,便朝他走了过来。
谢琰连忙敛去面上神色,故作镇定地弯下腰,将帖子捡了起来,胡乱塞在了袖中。
“二哥?”
“没什么,是琅邪王府上的请柬。”
“琅邪王府?”谢二微微惊讶,“琅邪王不是向来与谢家过不去么,他请你过府做什么?”
谢琰不愿在此事上纠缠,正色道:“不过是些公务上的事情……总会有些牵扯的。”
谢二虽是世家之女,却从来都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嫁人之后,更是深居后宅,除了知道王谢两家不对付的因果,对朝堂的事情并不了解。
谢琰既不愿意说,她便也不再多问。看着他微微发白的脸色,想了想,关切道:“二哥,政务再繁忙你也要保重身体啊。”
“你放心,你二哥我身体好着呢。”
谢二点点头,目光有些幽沉,“六叔刚刚去了,父亲的身体也越发不好,我……我想回建康。”
谢琰心里不由一沉,“你要回去?这个时候?”
谢二不解,“有何不妥吗?”
谢琰的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的确不妥。”他犹豫挣扎了一下,看着她恬静无波的面色,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妙妙,有件事情你还不知道……太原王氏举事了,眼下建康正乱,这个时候不是回去的好时机。”
“举事?”太原王氏,那不是……谢二心里一惊。
她如今已不再是王谢氏,可听到这四个字,心里还是不免惊起了波澜。
“那……”
谢琰觑着她的面色,又道:“是任了那青、兖二州的刺史王恭,并非是他。”
谢二一默。
“虽说不是他,却也不是毫无干系。”
谢二不由的又抬了眼,眼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二哥,我与那人已经没有关系。你……不必特意说给我听。”
“事关那人性命,你也不想听?”谢琰试探一问。
谢二不由将嘴唇轻轻一抿。
却见谢琰摇摇头,“毕竟是夫妻一场,便是你现下还未完全放下他,二哥也是能理解的。只是妙妙……”
他顿住了,似乎是为难怎么开这个口。
“什么?”谢二下意识地问。
谢琰:“王恭举事,打得是清君侧的旗号,这矛头直指琅邪王司马道子。他王国宝脱不了干系……在回山阴的路上,已被伏了。”
“你是说……”谢二惊地捂住了嘴。
谢琰点点头,又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以往,他总觉得这姓王的混蛋不是个东西,他娇俏的妹妹被他娶了去,却不知珍惜。
谢家替他铺好的路,好好的纯臣他不当,非要投身到琅邪王麾下,做个佞臣,与谢家绝裂。
谢琰是恨透了此人。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做对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妹妹合离归家,与他王国宝断得一干二净。如今王恭起兵造反,来势汹汹,直逼司马道子。
在他看来,依司马道子的性子,定会想方设法自保。王恭难缠,是朝中手握实权的大员。突然发难,晋帝肯定是万分头疼,一定是要将司马道子推出来平息此事的。司马道子若想全身而退,少不得要丢掉左膀右臂,势力大减,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