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后,陈泽轩问道:“笙儿,那玉佩不该给他的。”
顾瑾璃幽幽一笑,毫不在意道:“哥哥,这么久以来,我们只知道这枚玉佩很重要,却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不给他,我们如何知道他要用这枚玉佩做什么呢?”
“可是……”陈泽轩总觉得将玉佩就这么给了莫离很是不妥,但事情已经做了,再说“不妥”也已经没什么用了。
他将话咽了回去,抿唇道:“也对,总得让他露出狐狸尾巴来。”
见顾瑾璃神色有些疲倦,他抬手很想揉一下顾瑾璃的脑袋,但手抬到一半还是收了回来:“你休息会吧。”
顾瑾璃“嗯”了声,闭上了眼睛。
陈泽轩关上门,重重的叹了口气。
转身,他对阿翘冷声道:“刚才你……”
阿翘不等陈泽轩把话说完,立刻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陈泽轩点点头,给了阿翘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后离开了。
爱月和荷香两个人趴在自己房间的窗户上,她们没看到莫离进出过屋子,只看到陈泽轩出来。
听不清陈泽轩和阿翘的对话,爱月瞧着阿翘神色畏惧,好奇的眨了眨眼睛,“荷香,世子到底跟阿翘说什么了?她怎的吓成这个样子?”
荷香拉了爱月一把,然后轻轻把半开着的窗户关上,小声道:“这里可不是咱们王府,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闭紧嘴巴。”
爱月撇了撇嘴,嘟囔道:“现在八皇子是皇上,王爷一时半会又进不了京城,没多久可能宁王府也就被抄了。”
“好了,你少说几句。”荷香瞪了爱月一眼,摇了摇头。
由于八皇子的自甘堕落,不思进取,顾成恩心中很是抑郁,所以也没在宫里多待,直接回了别院。
此时,祁蝶正拿着陈泽轩在半盏茶时间之前派人传来的书信发呆。
信上,陈泽轩要祁蝶杀了顾成恩。
一来,八皇子早晚都要下台,可只要有顾成恩在八皇子身边,免不了他又要给八皇子出一些馊主意,这便会间接的给陈泽轩往后行事造成一定的困扰和麻烦。
二来,顾成恩本就该随着顾淮被满门抄斩,让他多活了这么多日子已经便宜他了。
可是,祁蝶却因为爱上了顾成恩,而陷入了痛苦的煎熬中。
她深知自己的棋子身份,也可以留在顾成恩身边,为陈泽轩监视他,可一旦真的要动手了,她却狠不下心来。
“蝶儿,你在看什么?”顾成恩的心情不怎么好,故而他眯着眸子,说出来的话也冷硬的厉害,不带丝毫温柔。
祁蝶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她面色一晃,做贼心虚的下意识的就将陈泽轩的信胡乱的塞进了袖子里,强笑道:“成恩,你回来了,累不累?”
一边说着,她一边站起来作势就要给顾成恩倒茶,却被顾成恩一把抓住了手腕。
“成恩,不要!”在顾成恩将祁蝶袖子里的信给抽出来的时候,祁蝶小脸惨白的惊呼了一声,伸手就要从顾成恩手里将信给抢回来。
顾成恩瞧着祁蝶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更是料定了她心中有鬼,一把将她给推倒在了地上。
信上本身也没几个字,所以顾成恩一眼便扫完了。
铁青着脸,他一脚踩在祁蝶的胸口上,“唰”的一下子将匕首抵在了她的颈间。
俯下身子,他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道:“你的主子,是谁?”
一双眸子里布满了森寒,像极了当初拿着匕首要给顾瑾璃剖开肚子时那疯狂的神色。
“成恩,我……”不知道是冰凉的匕首,还是顾成恩充满杀意和恨意的眼神,让祁蝶哆嗦了一下。
顾成恩望着眼前这张神似顾瑾璃的脸,再想到自己如今沦落到了这般地步,他眼中的怒火更是蔓延开来:“祁蝶,你说吧,是谁派你到我身边的?”
“亓灏?还是谁?”
祁蝶摇了摇头,眼里堆满了泪水,哽咽道:“成恩,我是迫不得已。”
“对不起,我真的……”
“祁蝶,你这张脸,应该也不是真的吧?”顾成恩将匕首移到祁蝶的脸上,将匕首用力几分,他看着祁蝶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你说,我将这张皮撕下来,如何?”
“砰!”的一声,窗户外面竟飞进来一个男子。
“祁蝶!”
他一下子踹在了顾成恩的胳膊上,趁着顾成恩手里的匕首掉在地上的功夫,一把将祁蝶揽紧了怀里。
看到祁蝶脖子上被割出了一道血痕,神色十分的紧张道:“你怎么样?”
“文州,你怎么来了?”祁蝶一怔,然后看着从腰间抽出软剑的顾成恩,连忙将喻文州往外推:“走,你快走!”
喻文州便是多日前在太后和老皇帝怀疑顾瑾璃是女子身份时,被陈泽轩安排进宫的那名男子。
顾成恩此刻心里不仅有被祁蝶欺骗的愤怒,还有一股浓浓的嫉妒。
因为,这画面像极了两年前顾成恩要杀亓灏时,顾瑾璃护着亓灏的情形。
往事重演,同样是他爱的女人,却在护着别的男人。
即使祁蝶只是顾瑾璃的替代品,还是旁人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但瞧着这一幕,他还是会介意。
“呵!”他举起剑,指着祁蝶,笑得讽刺:“祁蝶,你既有情郎,还整日的与我在床榻上颠鸾倒凤,可真是个下贱胚子!”
“不过,你是替你家主子做事的,只看这一点忠心耿耿,着实是让人佩服!”
被心爱的人如此侮辱,祁蝶的脸上血色全退。
喻文州深爱着祁蝶,即便是祁蝶为了任务成了顾成恩的女人,即便是她真的爱上了顾成恩,还为她流过一个孩子,但不管祁蝶做过什么,她永远都是他心里头的宝贝。
“不准你侮辱她!”听不得顾成恩的口不择言,喻文州飞身而起,将手里的剑朝着顾成恩就刺了过去。
顾成恩正憋着一团火,见喻文州找死,也就成全了他。
从武功水平来说,二人其实是不相上下的。
只不过,顾成恩招式要比喻文州更加狠辣,且剑走偏锋,让喻文州找不到套路可循。
十招不到,喻文州便被顾成恩给打伤在了地上。
“文州!”虽然不爱喻文州,可到底是多年的情意,祁蝶怎能真的看着顾成恩当着自己的面杀了他?
见顾成恩举剑不依不饶,祁蝶便来不及多想的扑了过去,挡在了喻文州身前。
顾成恩的力道太大,以至于根本没有收剑的余地。
“祁蝶!!”喻文州抱着软绵绵倒在自己怀里的祁蝶,痛呼道。
顾成恩眸色暗了暗,下一刻反手一掌,直接拍在了剑柄上。
“噗呲”,一把剑,完全的穿过祁蝶的身体,又插中了喻文州的胸膛。
胸前衣襟血染一片,祁蝶低头看着胸口的剑,神色怔怔,似乎没缓过神来,也可能是不敢相信顾成恩竟这么狠。
“成……成恩……”身体一点点发冷,祁蝶用力的咬着唇,强撑着精神道:“不管……不管你信不信,我……我对你,一直……一直都是真心的……”
“你……你有爱……爱过我吗?”
极为寻常的几句话,祁蝶却似乎用尽了半生的力气,说得极为吃力。
这话,让顾成恩听了抿紧了薄唇,让祁蝶身后的喻文州苦笑一声。
祁蝶像听不到喻文州的话一样,眼巴巴的瞅着顾成恩,执着的又问道:“成……成恩,你也爱过我的,对不对?”
顾成恩抬了抬下巴,冷冷道:“没有。”
祁蝶的嘴角溢出一丝血来,然后她睁着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一边吐着血,一边艰难道:“也对,你……你是因为这张脸才……才”
“你这个傻姑娘,这个世界上,只有……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喻文州感觉到祁蝶的身子变冷,他用力的搂紧她,声音里是带着颤抖的哭音。
祁蝶握着喻文州的手,露出了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转头道:“文州,对……对不起。”
“这辈子,我终是……负了你。”
话落,她的手便垂了下来。
“生不能同衾,死……死若能同穴,这……这也就够了。”喻文州抬手温柔的擦着祁蝶嘴角的血,然后轻轻吻上了她的唇:“你这辈子欠了我……下……下辈子要还我。”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吻祁蝶,也是最大胆出阁的事情。
随着这一吻过罢,他的身子“砰”的往后倒去。
只是,在倒地的瞬间,他还是将祁蝶稳稳的护在了怀里。
顾成恩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两个人,心口猛地抽搐了起来。
他耳边回想着祁蝶和喻文州的对话,眼前也浮现出刚才祁蝶满目苍凉望着自己的眼神。
祁蝶她一个被识破了身份的线人,竟然还敢问他有没有爱过她?
如此愚蠢可笑的问题,她怎还敢问?
亏得自己一直感动于祁蝶的不离不弃,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
而喻文州对祁蝶,似乎是一厢情愿。
仰天“哈哈哈”大笑,他忽然很想问老天爷,人为什么总是执迷不悟于得不到的东西呢?
喻文州爱慕祁蝶,可以多年如一日的默默陪伴。
祁蝶明知自己是个替代品,却不顾线人的身份,交付了身心。
顾成恩明知顾瑾璃在两千就早“死”了,却仍旧要选择自欺欺人,从祁蝶身上找精神寄托。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跟祁蝶在一起时间久了,对她到底用了几分真心。
不知道笑了有多久,直至一滴清泪溢出了顾成恩的眼角,他才停了下来。
视线再次落在喻文州身上,他走了过去,大手摸索了一番,竟意外的摸出了一块令牌。
站起身来,顾成恩仔细的将令牌上图案研究了一番,随即便猜出了这令牌背后的主人身份。
“陈-泽-轩!”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顾成恩一掌劈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