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微愣,脑子里秒想起今早岑煦头埋她脖颈间种了个什么玩意儿在上边,她还忘了遮,内心把此刻在校内吃饭那人骂了个百八十遍,脸上却仍持着笑,笑意不达眼底,扯过扶手的外套重新穿上,热也得穿着,重复,“我说了我没谈恋爱。”
她语气忽而强硬,闻母也愣,再开口时没先前那般咄咄逼人,“我也是关心你,为你好。你已经高叁,快成年了,也不小了。有好感的男孩子很正常,只是要注意彼此之间的分寸。”
“这些话以前没说,那以后也不必说。要真为我好,两年前就该把我接走,”闻一打断她,“现在越来越忙,除了寒暑假和过年,其余时间我见都见不到你,还有我爸。”
和闻父见面的次数比闻母还少,而且每回见的时间都不长,最近他越发忙,经常连闻一的电话都接不到。
“闻一,你就熬过这最后一年,行吗?”闻母干脆直呼她大名,支着额,眉心蹙,仿佛这个问题是天大的难事一般,不肯再费心应付她。
服务生在这时端着热牛奶上来,轻轻放置桌面,闻一挥挥手让人拿走,站起身,“不用了。这几年虽然我的金钱来源基本上都来自于你和我爸,但这钱我也攒了不少,过段时间我会出去租房子住。”
“岑家的人知道你做这个决定?”
“我会提前告知他们的,走了妈,再见。”
刚走出咖啡馆的门,心里头骂的那人电话就来了,闻一接了,侧着头将手机夹在耳朵下,卷起外套袖子。
“干嘛。”
“和你妈见完面了?”
“嗯。”
那边放了碗筷,在洗手,水声哗哗传进闻一耳朵里,挺吵,她拿开手机,离远了点,“你有什么要说的。”
“慰问你两句,不行?”
“行,当然行,拜你所赐,事儿差点败露了。”
“什么事?”
岑煦身旁没人,他将手机搁置在洗手台面,开了免提,抽纸巾擦拭手上的水珠。
闻一踱步到校外的美食街这儿买了个饭团,烫呼呼的,小口小口的咬着,吹吹热气,还不忘应他:“我脖子,你干的好事。我妈差点发现了。”
岑煦问:“发现了不好吗?”
闻一答:“为什么好?你知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她这句话音刚落时,洗手间门外进来个男生,进来时往洗手台这瞟一眼,目光下落时,岑煦伸手取消了免提,手挡住了来电人姓名,随后拿起手机重新抵到耳边,走过男生身旁,出了洗手间才问,“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电话那头的闻一站在校门外,正咬了口饭团,饭团烫,隔着层包装纸,烫得她指头发红,她咽下那口,才回答:“你情我不愿的关系。”
“白眼狼。”
他轻笑,又斥她一句,挂了电话。
下午放学,闻一刚回到小区门外就接到了闻父的电话,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儿来找她,第一时间没接起,先到对面便利店买了罐巧克力奶,单肩抖了抖滑落的书包带,走进小区门内,这才一边喝一边摁下绿色通话键。
“喂,爸。”
“闻一,放学了?”
闻一下意识点头,又嗯一声,恰好进了条新信息,是前阵子加了联系方式的房东,这会儿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看看房子,她开了免提,等闻父开口的空档,脑子里想着,具体哪天才有空。
闻父在电话那头问:“你妈妈说,你想搬出去住?”
“对。”
她应着,人已经慢慢走到了岑煦家门外,回了两字给房东,又将手机调回听筒模式放到耳边来,喝了口甜腻的巧克力奶,铁艺门开着,跨过低矮的门栏走入前院,旁侧两声狗叫,闻一顿时脚步一转,踩进草坪。
闻父显然是不同意,说了一大堆在闻一听来全都不是事儿的理由。
“爸,我十七岁了,会做饭会做家务也有安全意识,我出去住怎么了。这里不是我自己的家,我待太久也不是个事儿。”边说边蹲下,挽好滑落的发丝,摸摸面前趴在翠绿草坪里的德牧。
“爸爸不同意。”闻父还想再说什么,电话那边忽而多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大概是同事,闻一隐约听到,女人说来上交资料,闻父及时刹住话头,“爸爸这边有工作要先忙,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而后没等闻一回答就先行把电话给挂了。
闻一也没多想,把手机收进包里,面前的德牧抬脑袋拱她手心,轻哼着,她笑,“德芙,怎么自己在这儿。”
德芙,一只德国牧羊犬,是去年岑煦十七岁生日时闻一送他的生日礼物,他一直想养狗,最想养的品种是捷克狼犬,这个闻一清楚,但目前国内禁养,没办法,最后便选了德牧。
要买狗这个事他不知情,一切都是闻一和良楚郁背着他来的,德芙这名字也是良楚郁起的,那天去把小德牧接回来时他带上了巧克力,回来的路上看到巧克力和德牧一块儿玩的样子,脑洞大开,想着干脆起名德芙,跟巧克力一起,组合起来就是德芙巧克力。
闻一事先也不知情他要给德芙起这名字,提前把狗接回来那几天,闻一以保密的名义将狗寄养在良楚郁家,等到岑煦过生日当天再把狗送来。
结果送来那会儿狗已经认名了,一时之间改不了,闻一觉得没什么,也就这么叫习惯了,但岑煦没有,他一直不喜欢这名,问他想给狗起什么名字,他又不说,而且闻一一直觉得,他也不太喜欢德芙,养了快一年,没怎么给狗一点好脸色,动不动就是“喂”、“诶”这么叫着。
可奇特的是,德芙居然也乐意黏着岑煦,每天傍晚跟着他出门遛弯儿,屁颠屁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