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校医上了药,钟鼎刷过卡没多久,就被跟着来的本班学生叫走了,而那时下课铃恰好响起,闻一独自坐在校医室窗前对着光端详自己掌根缠绕着的白纱布,下课铃将岑煦迈步进来的声音掩盖,她没听见,直到人来到她面前,才后知后觉抬起头看他。他已经换过一身衣服,只有头发仍湿润着。
两人中间还隔着把椅子,他拎起转了圈,坐下,肘撑着膝盖,一言不发地看她,闻一也回视,她抬起头时半边脸颊被细雨后冒出的淡淡阳光照着,眼珠呈淡褐色,空气中有她手心散发出的些许药味。
三秒后,同时。
“伤口,我看看。”
“你是故意的。”
前一句岑煦,后一句她。他的语气平淡,细听还藏了别的情绪,而闻一有怒气含在里头。
“闻一,我给了你半个月时间。你想明白我说的话了?”他问。
窗外,课间时分,广播室里的学生例行播放每日的校内点播歌曲,今天是泰勒的《IKnewYouWereTrouble》,应景,闻一此刻确实面临着问题。
随着歌曲副歌部分到来,鼓点重重回荡在耳畔。
她吸气,抬起眼睛,看着他,“你不觉得由你来和我说那段话,不合适?”
“你防备心太重。”岑煦边说,边侧过头,将视线放到窗外,那儿正走过三四个女孩,互相挽手,有说有笑,其中一个扭头不经意往里看,看到两人,神情有惊,也有不解,随即他竖起食指抵到嘴边,对方立马扭回头假装没事人。
“看,你比我防备心重。”闻一看了他一系列让人闭嘴别往外瞎说的行为,嘲笑。
“那你也听听你这话的语气,这样好歹才真实,懂了吗,闻一?不是过度谨慎,不是战战兢兢。”他俯下身,“而且,我是学你。是谁先单方面撇开的?装不熟这一套你最懂。”
闻一说不出话了,确实是她不想让校内其他人知道自己目前的境地,反驳不出来,眼睛瞪着他,试图让他感到自己并没在犯怵,胸膛轻微的上下。
岑煦看着此刻她的神情,莫名觉得她特像某种动物,还想再说什么,闻一快速打断:“你刚才是故意的,岑煦。”
挑眉,直起身,仍看她。
“我见过你初中参加足球比赛的奖杯,就摆在一楼书架上,你忘了收,记得吗?”
闻一说完,他略出神,似乎在回想是否真有这一回事,几秒钟后,妥协一般,脖颈朝下微低,脑袋也缓缓点两下。
似乎这场短暂的博弈,从这一刻才分出胜负了,她嘴角有微小的弧度,暂时忘记了掌根的疼痛。
“所以我现在又欠了你一次,闻一。”岑煦边说,边站起身慢慢倒退到校医室门边,往外看一眼,不远处,从洗手间出来的校医正朝这里走。
他偏头看着,再说一句:“你躲也没用。”
话音刚落,“岑煦,来校医室有什么事吗?”校医到了,一副明显和他相熟的模样,语气熟稔的问。
岑煦朝里头侧额:“负荆请罪。”
“你干的好事儿啊?我说怎么那男孩子送她来的时候刷你的卡。”
闻一无心听这两人在门口唠嗑的对话,她还在琢磨岑煦这句话的意思,刚刚离开的钟鼎在这会儿去而复返,在门边遇上岑煦的时候顺手把卡还给他了。
“岑煦,老班找你,关于竞赛的事。”
“嗯。”应他,又说句,“走了。”说时看着校医,侧过身时却往窗边的闻一这儿短暂撂一眼,很快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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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到岑家吃饭时,闻一才知道他下午这两句话什么意思。
刘妈将热腾腾的海鲜汤端上桌面,盛好一碗,刚放在闻一面前,对面的岑煦来了句:“刘妈,她喝不了海鲜汤。”
汤匙碰碗的声音戛然而止,闻一脊背僵,捏筷的手用力,捏得指肚泛白,飞快瞪他一眼。而明芸看向他,再看闻一。
“一一,怎么回事?”
“没事阿姨,我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