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一瞬间窜升到空气中,彷彿空气破了一条大缝。女人被大缝硬生生劈成两半,两块肉体瘫倒在地,立刻成了尸块,她的表情却像被人定格,还停留在那个娇滴滴的笑容。
父亲失声尖叫,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疯狂向后退,另一个女人来不及反应,又一道裂痕从她的腰部横着劈开,劈开的一瞬间她的表情和动作同样定住,变成两块掉在地上的死尸。
血水和内脏散落开来,恐怖的腥臭味衝入脑门。
旭一时间脑袋空白,根本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洛却咒骂一声,马上把手放到旭的额头上,低声唸起一段听不懂的语言。旭回过神,突然意识到曾经在货仓追杀他的那五个疯子也是讲这个语言,来不及吃惊,一道光亮从地面发射出来,他低头一看,发现脚边出现一个以自己为圆心的光圈。光圈射出的光形成一根圆柱,将旭整个人关在圆柱中。
「不要离开那里!」洛大声下令。
同一时间,还停留在半空中的两条长型裂痕倏然扩大,从里头鑽出三个像人却又像鬼的生物。
生物披着人类的皮囊,却体型巨大,至少三公尺高,死灰色的皮肤佈满黑色纹路,像是被黑暗藤蔓爬满了全身。牠们双眼血红,没有眼珠,手脚是野兽般的利爪,爪子闪烁锋利刀光。
其中两隻一出场就直接围攻洛,第三隻则尝试衝撞光圈形成的圆柱,碰到圆柱时却彷彿被一面无形的墙壁挡下,无法攻破。旭距离怪物仅两步之遥,吓得跌坐在地上。怪物朝他发出吼声,声音如同雷鸣与指甲刮墙壁的集合体,令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父亲终于站起身,屁滚尿流地尖叫狂奔。他尝试躲到路人身后,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碰不到路人。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自己如幽灵般从路人的身体穿了过去。
而且,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其他千百个前来观赏歌剧的路人都好像看不见怪物,也看不见两名女人被剖半的尸体似地,继续有说有笑。
「歌剧《魔笛》下半场将于十分鐘后开始。请各位观眾留意时间,准时回到观眾席??」国家剧院的广播同样无视乱象,正常地提醒观眾入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旭,你要我救他吗?」洛的声音从缠斗中传来。
定睛一看,洛和两隻怪物正如火如荼地进行近身战斗。怪物有体型和力量优势,速度也非常快,拳头和利爪劈斩空气的声响连旭都听得一清二楚,国家剧院大堂的大理石地面早已被打得坑坑疤疤。
然而,洛比牠们更快,且儘管身形处于劣势,不知为何却能对两隻怪物的身体造成不小的伤害。只见洛的身影在缠斗中疾走、飞跃,打在怪物身上的每一拳都有着陨石般的破坏力,将怪物狠狠打飞出去、镶近地面,在周围墙壁和地板上造成更巨大的坑洞。
旭花了几秒鐘才理解洛的话语。
他转头看向逃跑到好几公尺外的父亲。
被尖叫声吸引过去,原本衝撞光柱的第三隻怪物已经追上父亲,贪婪地磨着爪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将父亲生吞活剥。
过去的种种浮现眼前。
父亲殴打他、辱骂他,在寒冷的冬天逼他用近乎零度的冰水冲洗身体,在心情差的时候用烟头烫他的手臂;父亲喜孜孜地将他租借给一个又一个变态的有钱人作为玩物,自己用那些钱去享乐,家里总是堆满空酒瓶、毒品罐、女人的内衣,甚至沾满精液与体液的床单;旭被紧急送医时,父亲只关心他会不会变成残废,只在乎他什么时候可以再接下一份工作??
这么多年来虐待他的男人,如今大小便失禁地瘫倒在地上,在怪物面前只能哭着惨叫,却知道自己无从反抗,恐惧得像个孩子。
恐惧得像父亲与有钱人们面前、那个渺小的自己。
「告诉我,旭。救还是不救?」洛的声音再次传来。
旭感觉视线变得模糊,温热的液体顺着脸庞流下。
他恨父亲,他恨一直以来不断欺压、践踏他的那个男人。
但,那毕竟是骨肉相连的父亲啊。
「求求你,洛??」哭了,哽咽着,祈求道:「求求你救我爸爸。」
「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