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手指僵硬的期间,念白的新信息又飙了过来。
“我也认识?”
沈安诺艰难地活动着血液不循环的指关节,迟疑着问。
“是啊,夜叔叔,祁叔叔,还有蔺叔叔啊,他们都是爸爸的好朋友,都是我的叔叔啊。”
念白这一刻的表情一定是无辜又茫然,指不定还在鄙夷她的迟钝。
沈安诺紧绷的脊背刹那松懈了下来了一半,但还没完全放松。
“我指的不是他们,而是你的亲叔叔,就是叫你爷爷爸爸的,叫你奶奶妈***叔叔,是你爸爸的亲弟弟。”
沈安诺生怕念白又造成误解,详细地解释道,她急切地想要找出真相,又忐忑真相带来的致命打击。
“没有,我从来没听说过我还有个叔叔的,妈妈你肯定搞错了,爷爷奶奶只生了我爸爸一个啊。”
念白措辞确定地给予了回复。
看到“没有”两个字,沈安诺的心境,难以描述。
她想相信念白,但还是不死心。
若是靳韶琛真的有个弟弟,还是在五年前被害死,不可能无迹可寻。
对了,夜梦,夜梦应该是知情的,她差点把夜梦给遗漏了。
李妈,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劳烦她老人家了,她是靳韶琛的心腹,指不定自己这边跟她打听,那边她便把自己给出卖给了她的主人。
“没事,没有就没有,不过念白这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要跟任何人透露,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
“妈妈,那我可以过来找你玩吗?”
“不用过来了,我也快回去了,没几天了,我回去给你带礼物。”
“那好吧,妈妈,李妈喊我吃饭了,我先下楼了。”
“嗯,好,多吃点。”
把念白打发掉了,沈安诺紧接着给夜梦发了一条微信,或许手机不在身边,这条微信石沉大海。
她有些失望,把跟念白的通话记录全部删掉,连带蒋哲远的,也删了,夜梦的,自然也不会留下来。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刚躺下来,就见靳韶琛进来了。
靳韶琛的脸色有些不善,尽管他掩饰了,但沈安诺多少嗅出了味儿。
她心底里倒是挺高兴的,看到他吃瘪总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靳韶琛出去接了两通电话,一通是高峰的,另一通是祁默的。
祁默跟蔺赫提了下,有没有跟琛哥知会过蔺伯父追悼会的事情,蔺赫面色阴沉,“我父亲在天有灵,也不会乐意见到他的。”
蔺赫一语双关的这句话,祁默百思不得其解,还是打过来跟琛哥通了下气,让琛哥再想想要不要过去。
蔺赫这架势,摆明了不会给琛哥好脸色,会找不痛快的。
“我会去的。”
他并没有跟祁默透露太多,蔺伯父既然死了,那罗辉的事情,也自然不能再提了,这是蔺伯父一生的污点,他生前不想提,死后就随风而逝吧。
他跟祁默结束通话后,并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在走廊上站了会儿。
祁默转达蔺赫的那句话,祁默或许领悟不到,但靳韶琛立马就听出言下之意了。
蔺赫不可能无缘无故跟祁默说这句话,那就是想要借祁默的口风,告诉自己别去参加了。
他本来想带安诺一块回去的,可安诺身体不好,他就不想勉强了,自己还是要过去一趟的,哪怕蔺赫以及蔺家的那帮人不待见自己,这个过场必须走。
靳家跟蔺家交好,是从爷爷那一辈开始的,父亲这一辈成了空白,自己这个小辈接上了。
“点滴快没了。”
靳韶琛注意到,沈安诺却没有注意到。
他按了下按铃,很快就有个女护士进来了,女护士偷偷看了靳韶琛两眼,然后流露出艳羡,帮沈安诺拔掉了手上的针头,就离开了。
沈安诺抿了抿唇,心里轻笑,靳韶琛……这副皮囊真的是害人匪浅,迷惑了不少人,连她自己都身在其中。
别人爱上当就上当吧,她要从这个深不可测的漩涡中抽身而退,哪怕心剥离身体,也要忍下这样非人的煎熬。
手机新微信进来的提示音,沈安诺听到了,靳韶琛也听到了。
沈安诺第一个想到的是夜梦给自己回复了,但她却不敢立刻伸手去包里拿手机,可若是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她又觉得靳韶琛指不定会怀疑上。
于是,她琢磨了下,装作若无其事地伸手从包里取出手机,屏幕上的新微信提示,果然是来自夜梦。
沈安诺不动声色间调整了下气息,身子自然地微微后仰,靠着背后绵软的枕头,手指点开了那条新信息。
“安诺姐,你问这个干什么?是有一个,叫韶白,但是这是我们圈子里的禁忌,也是靳家的禁忌,韶白五年前意外离世了,靳家封锁了消息,怎么死的,我到现在还不清楚。安诺姐,如果你想待在琛哥身边,就不要跟他提这个名字,我们所有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琛哥跟韶白的关系很好,韶白没了后,我听我哥说琛哥消沉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后作风都变得比以前更残酷更雷厉风行了。琛哥的儿子叫念白,我怀疑这个念白的名字其实就是为了纪念韶白而取的。”
沈安诺粗粗浏览,但每个字过了眼里都没要遗漏。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她迅速地看完了所有内容,然后删除了这条微信,心境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幻想过自己一旦得知真相,确定他就是五年前那个变态,自己会勃然变色,然后歇斯底里地质问他,却没想过她还能在他面前做到面不改色。
其实,此时的她,胸口生疼,透不过气来。
那种钝钝的痛感从心脏的部位逐渐蔓延开来,到达四肢。
无形之中,眼前的这个男人颀长伟岸的身影,跟一根根细密的铁线重叠,错综复杂的缠住了她疼得窒息的心。
那些铁线像是有灵魂操控一样,大力收紧的同时,心脏顷刻间四分五裂,迸入肌理里,鲜血隐隐的渗出来,灼穿了胃,烫伤了五脏,跟六腑。
是他,是他,真的是他。
早在看了匿名信后,她就已经猜到是他了,只是下意识去否认,想去推翻。
蔺澄那冰凉含有深意的最后一眼,在暗示自己也会没有好下场吧。
她想笑,真的很想笑,但却克制隐忍了下来。
真相,是如此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