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游轮抵达义大利利沃诺。
上午x小姐打电话给客房服务要了一份竹筒饭——这是船上少有的中式餐点。她用勺子把饭掏空,从竹筒底部找到一个被油纸包裹的小纸条。
上面写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吃过早饭,又是一天自由活动时间。x小姐独自一人走出房间,刚好碰到同样准备出门的爱丽丝一行人。爱丽丝看到她,嘴唇扬起,不同于前几日的冷淡,今天的她看起来心情格外地好。
“听我朋友说,她昨天看见你在酒吧追那个中国歌手,但是被拒绝了。”爱丽丝的声音掩饰不住得意,就像在嘲笑她也有今天。
x小姐知道她想看她笑话,配合地露出受打击的表情,摊手:“谁不想在游轮上来一场艳遇,我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得了吧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爱丽丝瞥了眼她身后,“怎么就你一个人?”
“再去碰碰运气?或许义大利有好男人也说不定?”x小姐耸了耸肩。
爱丽丝和x小姐同龄,十八岁在德国的酒吧相识。两个人都是爱玩的性格,爱丽丝谈过的男朋友不见得比x小姐少,但玛丽莲不像夏雪域,对女儿的私生活不闻不问。玛丽莲家教甚严,尤其禁止爱丽丝乱交朋友,一方面怕爱丽丝堕落,另一方面也防止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她——她就吃过x小姐的亏。所以爱丽丝谈恋爱只能偷偷摸摸,很难不羡慕x小姐那么瀟洒,到哪儿都有帅哥前拥后簇。
得知x小姐求爱被拒,爱丽丝本想奚落她一番,看她恼羞成怒失态的样子,没想到她根本不在意,看这势头还打算另寻新欢。
x小姐对她摆手,一脸轻松愉悦地从她面前走过,路过葛城时还对他笑了一笑。
葛城受宠若惊,爱丽丝脸色僵住,狠狠踩了他一脚,下巴一抬,示意两人去跟踪——她才不信x小姐在义大利有什么鬼艳遇!
然而跟了五条街,还真看到她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进了酒店。
还是那种身材很好的帅哥,即使隔很远也能清楚看见他上半身健硕的肌肉。
“她为什么运气总是这么好!”爱丽丝瞪着她的背影,掐了一把旁边的葛城。
“疼疼疼!”葛城揉着胳膊,很是无辜。他顺着她的眼神看向那个男人,若有所思地说:“运气吗?我看没这么简单。”
这趟行程共计11天,除了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商界大佬各自都有别的安排,不可能真的跟完全程。而停靠的海港中,罗马又是交通最便捷的一站,所以明天游轮到达罗马后,至少有一半的人会选择在这里下船。
比如玛丽莲和文扬。
“小姐,我们要不然明天还是跟玛丽莲女士一起下船吧。”葛城摸着下巴,他的直觉告诉他,再留在船上可能会出事。
“我不要!”玛丽莲走了她就自由了,再没人管她晚上几点睡觉,她怎么可能不多玩几天?
“……行吧,要是上演《铁达尼号》,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葛城小声嘀咕。
“就你乌鸦嘴!”爱丽丝白了他一眼。
葛城举起手,对着嘴巴做了个拉拉鍊的动作。爱丽丝向来任性,他也懒得跟她吵架,只是这一次,他打从心底希望是他想多了。
……
x小姐约的人,就是第一天晚上在宴会厅遇到的那个酒侍,温同。
那天晚上,温同在递给她香檳时,手心藏了一张纸条。x小姐回到房间,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道:我是夏晴洲女士派来协助你的人,如果有事相商,请向厨房点一份竹筒饭,我会将消息藏于底部。落款,温同。
x小姐离开夏晴洲的别墅时,夏晴洲曾对她耳语了几句,说是关键时刻,会有贵人相助。
想必这个贵人说的就是温同。
温同约她在岸上见面,两人装作情侣,亲亲热热挽着手进了酒店。这个举动,别说爱丽丝,连德里斯派来跟踪她的人都暗地里嘲笑她水性杨花,只知道找男人寻欢作乐。
而这两人一进房间就松开了彼此的手。温同先一步进到卧室拉上窗帘,仔细检查房间,确保没有偷拍设备之后,对x小姐做了个“请”的手势。
x小姐坐到靠近床头的椅子上,温同把另一张椅子拉近,坐在她对面。
“我不喜欢挤牙膏式的问答,你最好一次性把自己介绍清楚,包括你的来龙去脉。”借着室内橘黄色的暖光,x小姐细细打量他的眉眼,“你虽然是亚洲人的长相,但你不是汉人吧?你是少数民族?”她猜测道:“苗族?”
温同笑了一下,凌厉的眉峰舒展,和秀丽的眼睛一起,柔和成一弯春水里的白月,真的非常俊秀。
那股久违的心动再次荡漾在心间,x小姐支起下巴,忍不住朝他靠近了一点。
“这么严格吗?”温同笑道:“夏小姐你好,再次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温同,在夏晴洲女士手下办事。”他用佩服的语气说道:“你很厉害,我觉得我的长相和汉人并无不同,你居然能猜到我是少数民族。”
“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我确实不是汉族,但也不是苗族,我是景颇族人,祖上原先住在云南省陇川县。”
x小姐眉头一挑,抓住关键字:“原先?”
“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可怕。”面对x小姐的敏锐,温同抱起双臂,低头淡淡地笑:“对,家父和家母是私奔出来的。歷史问题,两家族长关係不好,不同意家父和家母的婚事,所以他们逃出来了,一路往四川走,最后定居在天台山脚下。”
“歷史问题?”
“可能涉及到一些政治因素。”温同抿了抿唇,小心斟酌着字句:“新中国成立之前,少数民族和汉族的关係并不像现在这么融洽,我们对自己的领土有很强的意识,有些家族很守旧,有些家族会比较乐意接受新事物。观念不同,不好细说。”
x小姐想了想,估计他说的歷史问题大概跟长征时期发生的彝海结盟类似。托夏雪域的福,她歷史学得不错,既然温同不想说,她也不再追问。
“你是几几年出生的?”她换了个问题。
“我87年出生,是在我父母定居的一年后。家父一开始做木工,帮人盖房子修理傢俱,攒了些钱后开了一家小卖部,和家母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你是怎么认识夏晴洲的?”
“大概是我三四岁的时候,我记不太清了。夏女士和家里闹了矛盾,一个人搬来天台山,家母看她和我们一样流落异乡,就起了同情之心。她一个人生活不方便,有需要柴米油盐,家母就会让我去送一些。”
说到这里,温同停了下来,面露无奈,“我可以理解你对我的戒备,毕竟我们刚认识,但你这样真的让我感觉在查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