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急红了眼,却也不敢再和售货员辩解,拿着那台坏了的收音机,神色颓丧的离开了供销社。
谢景行想了想,跟在老大爷的身后叫住了他。
老大爷,我会修收音机,你如果愿意的话,把收音机给我看看,说不定我能帮你修好。二十二世纪科技已经十分发达,收音机这种老古董的东西在他那个时代早就不复存在,但原理却是知道的。谢景行读书时也参加过不少科技竞赛,得过不少奖项,动手能力不错,修理收音机对他来说应该不成问题,但他也不会把话说得太满。
老大爷看着谢景行年轻稚嫩的脸庞,眼中充满怀疑,谢景行泰然的任由他看,倒是没有急切的推销自己。主动提出为老大爷修收音机,他一是打算赚点修理费,一是看老大爷急红眼的样子有些不忍,但若是老大爷不愿意,他也不会上赶着。
小伙子,你真会修这个?
会。
也许是谢景行笃定的样子让老大爷对他有了信心,也许是死马当活马医,老大爷犹豫了一会儿道:好,那就让你修修看。
因为谢景行没有工具,老大爷就把他带回了自己家,谢景行发现老大爷家的条件十分不错,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个年代家里能有钱买收音机的,条件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谢景行在老大爷的家里也没有到处乱看,拿着工具就开始修理,他很快就排查出问题所在,不一会儿收音机就发出了声音,老大爷见状本来紧绷的神色一下了柔和下来,脸上带着喜色。
小伙子,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这玩意儿修好了,不错呀。老大爷亲昵的拍了拍谢景行的肩膀。
谢景行笑了笑道:我叫王志远,老大爷叫我小王好了。
老大爷见他被夸了也没有表现出自得的模样,很是沉稳,对他更是喜欢,于是与他说话也透着亲切:我姓钟,以后你就叫我钟大爷好了,老大爷老大爷的,感觉我都被你叫老了。话这么说,眼中却带着笑意。
好,钟大爷。
小王,你看你这修理费多少钱。
我也是第一次帮人修收音机,钟大爷你看着给好了。
钟大爷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谢景行,这个时候,城里的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所以钟大爷给的十块钱修理费绝对不低。
谢景行也知道十块钱在这个时代不是小数目,他想了想道:钟大爷你给我五块钱就好,不知道你有没有多余的肥皂票和布票,若是方便给我匀点。
钟大爷听完道:小王太客气了,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儿子在运输队,这些票还是能够搞到的。说着就掏出几张票连带十块钱一起放到谢景行手里:这钱你也拿着。
钟大爷的儿子在运输队,平时在家的时间不多,为了给他解闷,在外面特意搞了一张收音机票,给他买了收音机。这段时间有了收音机,他日子确实多了不少乐趣,却不想不到半个月这玩意儿就坏了。
他家里是不缺钱,但也不能这么糟蹋,所以他生气的去找供销社理论,却不想人家硬气得很,他本来已经没办法了,没想到谢景行出现了,他本来对谢景行能修好收音机没报多大期望,毕竟这玩意儿见过的人都少,而谢景行那一身补丁的衣服,一看就知道家里条件不好,哪能接触到。不过看他神情笃定,眼神清正,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一试,没想到真给谢景行给修好了,他如何不高兴。
钟大爷一方面是真喜欢谢景行,一方面是想着谢景行有这本事,以后自己说不定还有求人家的时候,对他自然十分大方,儿子拿回来的票,他一个老头子本来就用不完,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果然,谢景行道:钟大爷,这些票我确实需要,我就不推辞了,若是以后你需要我帮你修收音机,随时可以找我。
谢景行这样坦荡的行为让钟大爷更加喜欢,脸上的笑意加深,嘴上连连说好。
第4章 七十年代二流子(四)
钟爱民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爹灿烂的笑脸,这倒是少见,好奇道:爸,什么事这么高兴,这位是?
这是小王,你别看小王年纪小,本事可不小,你给我买的收音机,这才用了半个月就坏了,我去找供销社他们也不认,幸好遇到小王帮我修好了。小王,这就是我说得在运输队工作的儿子,钟爱民。说着又一脸满意的看向谢景行。
钟爱民看谢景行的模样,不过十七八岁,看穿着打扮像是乡下的,倒是没想到会修收音机,不过他常年在外面跑,还是有些见识的,知道有些人外表不显,其实是有本事的,特别是这个年代,所以他对谢景行也不敢有丝毫轻视,诚恳道:王同志,谢谢你,我爹对那收音机可稀罕了,要不是你修好收音机,我爹还不知道要怎么生闷气呢。
说什么呢,你爹我是那样的人吗?
好好好,爹你这么大气的人怎么可能自己生闷气,是我说错了。王同志今天帮了这么大的忙,今天中午就留在家里吃个便饭。
谢景行刚要拒绝,钟大爷连忙道:小王你也别客气,今儿就在这里吃,我这就去买点肉回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就风风火火的出门了。
谢景行见状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感叹这个年代的人真是朴实又热情,倒是没有再拒绝,和钟爱民聊了起来。
钟爱民不是村里人,不知道原主的情况,谢景行也就没有在他面前刻意模仿原主,当然也十分谨慎的没有说出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言论。两人聊得颇为投机,等钟大爷回来的时候,两人的称呼也从一开始的同志变成了钟大哥志远。
志远,恕钟大哥冒昧,你怎么懂这么多啊?刚才钟爱民已经知道谢景行是红旗村的,八岁就没了父母,独自一人长大,小学也只读到了二年级,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什么见识,但谢景行显然不是,他刚刚无论说道什么话题,谢景行都能够接上,而且言之有物,实在是让钟爱民好奇。
前些年下放到我们村,有一个是京大的教授,早些年还出过国。谢景行点到即止的说道,他相信钟爱民会自动脑补。
果然,钟爱民立刻联想到京大教授被打成臭老九下放,被人□□,年幼的谢景行心善,背着村里人偷偷接济,然后被教授感激教导。然后一副了然的模样到:原来如此,那这教授现在如何?
谢景行垂下头道:教授前两年没熬过去走了。声音听上去有些黯然。
哎。钟爱民有些唏嘘的叹了一口气,他常年在外,见识也比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多些,知道知识的重要性,对京大教授这样的知识分子是十分尊敬的。
谢景行正是从交谈中看出钟爱民的为人性格,觉得他尚能结交,才会有意显露自己。至于他口中的京大教授,确有其人,不过原主和他并没有交集,如今谢景行正好用他来当借口,让自己的本事有了出处。至于钟爱民会不会去查或者告发,谢景行也不担心,这个年代,跟着被打成臭老九的教授学习,自然是藏着掖着,避人耳目,查不到才是正常的,既然查不到,自然也没有证据,告发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