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书记直接了当的问道,“宁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宁嫣沉吟半响,“帐上一点钱都没有了?”
“只有二百块。”朱书记有点难以启齿,“但跟银行贷了三万。”
宁嫣拿出纸笔记上一笔,贷款三万,好家伙。“没拖欠工人工资?”
朱书记知道她有这个习惯,她思维极为缜密,“上个月只发了一半工资,说是这个月补发。”
“正常业务呢?按理说,有业务就有收入。”宁嫣这些天一直在静静围观,但,具体的细节情况是不知道的,“外债收回来了吗?有债务纠纷吗?”
“正常业务已经停了,还欠了其他厂家不少债务,差不多在二万左右。”
宁嫣默了默,前前后后加上欠的员工工资要六万多债务了。
那还大吃大喝?招待客人都八个菜呢。
“情况这么严重了,你们就一点都不知情?工人们都没有投诉举报?”
“有,说是效益不好。”朱书记其实挺后悔的,清查才发现,这根子都烂了。“我也把他叫来过几次,催促他尽快解决问题。”
“为什么没有早点行政干预?”
“他们瞒的挺好,直到上个月只发一半的工作,消息才传出来,但工人不知道具体情况。”朱书记也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直到入驻化工厂,才揭开了极力隐藏的真相。
宁嫣将笔一扔,“我的建议是破产清算。”
朱书记不假思索的拒绝,“不行,这让那些员工们怎么办?”
“让各厂消化一部分,我记得有四五十个国营单位吧?分一分也没有多少。”宁嫣表现的很大气,“我可以消化二十个。”
朱书记心里盘算了一下,每家要接收十个左右,一般单位消化不了,都一个萝卜一个坑。
“宁嫣,就不能挽救一下?”
宁嫣摆了摆手,“不值得,有这个力气还不如重新开一家。”
她真心觉得,没有挽救的必要。
“那……”朱书记试探道,“能不能将化工厂纳入勤丰集团?”
这样一来,宁嫣就能顺其成章的插手化工厂,以她的能力,操盘一家厂应该不难的。
宁嫣不禁失笑,“朱书记,我能说句实话吗?”
“你说。”
“化工厂不在我熟悉的业务范围,就算到了我手里,也得拆分重组,等于是另外弄个厂子。”宁嫣直言不讳,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接手化工厂,等于接手六万多的债务,还有几百工人,不划算。
“那些工人现在是很惨,但领导有问题,厂子有问题,他们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等到再也捂不住了才揭盖子,我不得不怀疑,下面也烂了。”
那些老油条思维三观都定型了,很难调教。
不像勤丰大队的村民,他们从农民到工人,身份是一种质的飞越,无比珍惜这一份工作。
而糖厂的军嫂,她们自身竞争能力不行,好不容易得到这一份工作,比谁都在意。
所以,她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事事都听她的,她很容易建立起自己的威信。
朱书记只想保全那些工人,大家都不容易,“这不是计较的时候。”
宁嫣一点都不想接手那些人,她没有那个义务,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这些老油条到了我手里,也得重新培训上岗,不合格的滚蛋。而且,他们还有一 种与生俱来的骄傲,觉得自己是老工人,是厂里的主人,是领导阶层,沦落到这种地步,是厂里欠了他们,上面欠了他们,这种心态很难改变,跟我的理念不一致。”
“最关键的一点,他们抱团。”像今天的集体行动就证明了这一点。
她其实说的很明白,化工厂得照着她的思路走,性质也要改动,老工人不听话的就得滚蛋,她不养闲人。
这是朱书记不能接受的。
那些工人都要保下来,一个都不能少。一旦失业,全家都要跟着喝西北风。
他揉了揉眉心,“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宁嫣眨了眨眼睛,“有啊,不止一个。”
朱书记精神大震,关键时刻还是宁嫣最靠谱,“快说。”
宁嫣伸出一根手指,“第一种方案,厂房,机器等固定资产公开拍卖,一起卖,拆着卖都行,先还上贷款和货款,再让买家处理员工。”
“第二种方案,化工厂的位置还可以,要不,考虑一下纳入城区?这样一来,所有的员工都有了一份保障。”
“第三种方案,征地,虽然他们都是城镇居民,但可以补偿一部分钱,拿钱走人。”
朱书记反复权衡后,划掉了第二第三条,操作太麻烦,工人未必能接受,什么都比不上一个铁饭碗。
“怎么公开拍卖?”
这是一个新鲜的词。与其等着关门倒闭,所有工人失业,银行一大笔烂账,他还是愿意尝试一下新鲜事物。
反正,没有比之更坏的,是吧?
宁嫣组织了下语言,用最简单明了的话说出来,“先公开拍卖消息,有意愿的先登记,等拍卖时价高者得,有什么硬性条件事先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