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冷淡做派,即使是帮她的忙也像在颐指气使。
“你带我去找族长,我帮她完成那项仪式。”
清清缓慢地眨了眨眼,疑虑自己听岔了:“你竟愿意做这个?”
萧子熠颔首,没多说一句。
清清上下打量他:“你就空着手?”
萧子熠淡淡道:“带路。”
清清忙不迭点头:“好勒,您往这边儿走——”
他们在莫鸠的院子中见到了古拉玉。
清清感到意外,突然发觉,她好像从来没见到过古拉玉来此处。当她看到那个素白纤细的女子蹲在地上,在满地的药材中抬起头朝她一笑,竟有些愣神。
莫鸠似乎不在此处,道汀也不知哪儿去了。
清清向古拉玉说了早晨在山谷中的法阵,它十分成功,苏罗已经不会再有后患之忧。
古拉玉静静听着,很久都没有说话,她白皙的脸庞在光下近乎透明,显得澄澈又脆弱。
只有清清晓得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背负了多少,那纤细的肩又是多么的坚强。
她轻轻地叹气:“族长,以后不会再有那罗了。”
“不会再有了……”古拉玉喃喃重复她的话,一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滴落到了衣裳上。
清清很想抱一抱她,但忍住了,看着古拉玉无声地流了一会儿泪,她才道:“最后这只那罗,您打算怎么处理?”
古拉玉果然看向萧子熠:“道长帮苏罗这么一个大忙,如果还需要那罗的汁液,我定会将它好好养着,以供您需要。”
清清忍不住说:“无需亲自养,现在有这么个办法……”
她一一说明,古拉玉听着,眼中的泪水更是珠串儿一般往下坠。
美人落泪,如梨花带着雨露,纵然清清想欣赏,也不得不安抚了几句。
“两位道长大恩大德,苏罗的子孙都将铭记于心……”
一刻钟后,仪式开始。
那罗已经被取下,放置进了陶罐中。古拉玉双手交叠,躺在冰凉的地上。
按古拉玉所说,它离开宿主超过半时辰,便会自己慢慢死去,所以必须时刻放在头发中间,即使需获取汁液,也必须尽快完成。
清清好奇的是,萧子熠这回是真的什么也没带,他到底想怎么弄……
萧子熠割破了古拉玉的手腕。
暗红的血液如质地上好的丝绸,绵绵流淌而下,滴落到瓷碗之中。
他蘸着碗中的血,以装有那罗的陶罐为中心,开始往地上画下图案。线条十分繁密复杂,难以辨认,他画得极慢极专注,犹如在完成一幅工笔画。
图案慢慢显现出整体轮廓,他不断蘸取血液,为这个法阵增添细节。古拉玉的伤口仍在淌出细细的血线。
清清不禁毛骨悚然,这个阵法需要流多少血……
更让她觉得古怪的是,地上的花纹图形竟然有点眼熟,她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学习过这个阵法,但也想不起哪位宗内长老在教习的时候施展过。
这种隐隐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古拉玉的面色愈发苍白,就在清清觉得她快晕过去的时候,萧子熠手一扬,她手腕上的血立刻止住了。
而地面上的法阵已经彻底完备,清清看着那大大小小的弯曲,缠缠绕绕的交叠,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最后,萧子熠咬破了自己的指尖。
他低声念着咒语,室内的光随着愈发暗沉,而法阵的花纹,竟隐隐发出了红色的光。
诡异红光越来越盛,清清手脚冰凉,她不知道这种莫名的心悸感从何而来,是这个法阵本身就带有的威压吗?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终于,红光缓缓聚拢,如无数条细小触手,包裹住了中间的陶罐,将其紧紧缠绕。
光亮逐渐熄灭了,地上纹路无影无踪,只有大口喘着气的古拉玉,和黑漆漆的陶罐。
萧子熠走上前,从陶罐中取出那罗,血红色的可怖蜘蛛被他用手指夹着,他眼睛淡淡地垂视,好像那只不过是只寻常蟋蟀。
“结束了,”他说,“这只那罗不再需要寄生在你身上,只需要定时喂养鲜血便可。”
古拉玉被清清扶坐起来,年轻的族长显然十分疲惫,她微阖着眼,轻声道了句谢。
清清同古拉玉挨得近,她清楚地看到,女子原本平滑白皙的脸庞上,多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细纹。
看错了吗?她不由得又暗中看了两眼,随即惊愕地发现,古拉玉墨一般的发丝中,竟也有了隐隐斑白。
“这是必要的代价,”萧子熠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要延续本该死亡的生命,逆天而行,自然需要一定代价。”
清清顿时明白过来,那罗离开宿主半个时辰便会死亡,而从萧子熠开始画阵,到施法结束,远远超过了半个时辰。
罐子中的那罗早就死了,这是置死地而后生的一种方法,通过这样,让它能以其他方式而活……
清清突然问:“这个法阵能用在人身上吗?”
萧子熠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