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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为何那样 第15节(1 / 2)

她忽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把怀中昏迷的野兔往身后人扔去,口中怪叫:“吃我一击!”

裴远时的确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清清,是因为兔子脱离了清清的掌控,竟一个激灵,在空中蹬起腿来。

他倾身上前,想把它接住,它却借着他的手臂狠狠一蹬腿,跃进了路旁的树丛间,一阵响动后,逃窜不见。

清清目瞪口呆:“它竟然,一直在装死?”

被捉住的动物用装晕装死来迷惑捕猎者,这并不稀奇,可是刚刚他们两个都忽略了这样的可能。

到手的兔子就这样飞了,清清懊恼地说:“算了,还没长成的小兔,没几两肉,等夏天长肥了再去捉一遍。”

山高林密,捉过一次的兔子哪儿能再遇上一遍?若真能又被他们遇上,也算够倒霉了。

“这兔子,别的做法我都不喜,就好一口烤全兔。现下流行的吃法是先卤后烤,以求兔肉没有腥味,只有香味,要我看,这完全就是画蛇添足……”

经此风波,清清把方才的小别扭抛到了九霄云外,兴奋地分享饕餮经。

“卤了再烤,腥味是没了,但留下的只有香料味,兔肉的鲜味野味也没了。卤了一夜,哪还有本来的滋味呀?”

“刷上油,抹上一层豆瓣酱,香味就足足的了。烤成时,再撒点盐,撒点花椒末儿——师弟你不食花椒,真真是可惜,错过了多少好滋味,有句话叫‘山猪儿吃不来细糠’……”

“咳咳,我没有说你是山猪的意思,扯远了扯远了。这点花椒末儿一撒上去,那叫一个香飘十里,我在小霜观烤,怕是镇上张铁铺也能闻到。咬一口,弹嫩爽口,又香又麻,配上点梅子酒,真是快乐赛神仙呐。”

“这大冬天的,烤东西也不方便,煮汤锅吃却是再合适不过了……啊,昨晚的蹄髈连着腿,还剩半只,今天正好来做汤,弄汤锅吃!师弟你也别不吃辣了,尝尝嘛,试一试又何妨呢……”

这一时,就试到了正月十三。

这些天里,清清变着花样做带辣味的菜,酸辣萝卜丝、红烧猪脚、水煮肉片……裴远时从抗拒到食髓知味,也不过短短十日而已。

清清对自己的厨艺越发自信了起来,没有了师父的耳提面命,她每日就在观中捣鼓吃的,或者看看杂书,外面雪还没化完,还算寒冷,便理所当然功也不练了。

这样挥霍的后果就是,还不到半个月,观中的食材就被消耗得所剩无几,必须下山采买了。

虽年节已经过了十来日,但镇上节庆的氛围仍旧浓厚。二人在镇里闲逛,买了些菜蔬,转来转去,来到了河边。

清清一时兴起,想买条鱼回去做水煮鱼吃,卖鱼的陈叔就住河边,挨着渡口,十分好找。

二人走到渡口边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清清——”。

是苏小桃,她身边站着父母,皆笑着望向这边。

清清上前打了招呼,说了几句过年的寒暄话,小桃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的手,问道:“年前我说要你同我去青州城看灯会,你可还记得?”

清清自然是忘了,但她从善如流:“当然记得,但我除夕那天受了风,晚上发了高烧,卧病了十来天才能勉强下地走动……”说着,她以袖掩鼻,病弱般咳嗽了好几声。

小桃立刻就原谅了她:“怪不得我等了你那么久,也不来山下找我,这病可还打紧?你现下感觉如何?怎么就急着出门了呢,现在还多冷呀。”

清清只回答了她最后一个问题:“观里没东西吃了,师父有事,也离开好几天了,只能我下山来……”

小桃闻言,气呼呼地瞪了一眼清清身后的裴远时:“那你师弟呢!是干什么吃的,也不说替你来。”

裴远时无语凝噎,他也劝说了她别来,但她嫌观里太无聊,一定要来镇上放放风。

苏家夫妇催起来了,小桃只得和清清作别:“等我从青州带好玩意儿回来给你!”临登上舟,还不忘警告地看了裴远时几眼,示意他要好好照顾清清。

船夫摇着橹,水面划出一道道波纹,师姐弟站在渡口,目送苏家的小舟远去。

渡口叫清远渡,此时稀稀拉拉停了几艘船,今日天气晴好,微风阵阵,远处群山的轮廓泛着淡淡的青色,白鹭贴着水面滑行,天高云淡,真有几分清远的意思。

临走时,清清注意到有一艘小舟和别的不同,船头系了一根黛青色的布带。

如果她没记错,这并不是本地风俗。

第20章 戴青

这不是青州本地风俗,甚至不是西南这块儿的,船头系一条黛青色布带,是长安渭水边上的习惯。

八水绕长安,渭水便是其一。相传,在天狩年间,一青年泛舟游于渭水之上,风大浪急,小舟被浪生生倾覆,青年亦没入水中,再无踪迹。

家人寻了数日,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最终放弃了寻找,只当他尸身被鱼虾叼食了去。

未曾想,九个月之后,青年又出现在了长安。彼时他全须全尾,身上无一处落难痕迹不说,气度更是淡然高华,原先身上的沉疴旧疾皆无影无踪,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后来……那青年投身于逐鹿之争,踏着鲜血与尘土,登上至尊之位,这个传说便流传开来,说是当年河中有鲛神相助,他才能转危为安,乃至最后能……

真也好,假也罢。随着青年成为青史上最雄奇险峻的一笔,成为无数文人骚客赞颂或叹惋的对象,渭水边的人们开始自发在船头系一根黛青色布条,因为相传当日青年落水,身上所着便是黛青色。

也许是为了祈福,也许是为了纪念,那都不重要了。过去了太久太久,来往于长安的船只纷杂,但船头那抹远山一般的黛青,却穿越了时空,与百年前渭水边的青色衣衫,有了奇异的重叠。

从长安到泰安镇,水路得走上一个月。清清拎着鱼,回想起那艘虽然精致,但明显已经老旧的船只,船头的布带颜色鲜亮,实在让人不能不注意。

更何况,这船平底方头,是典型北方一带的船只特色,比起青州一带的湍急水流,更适合长安八水宽广浅平的水面。

也不知是镇上谁的亲故,不远万里来探访。

回去的路上,清清把关于布带的传说一五一十给裴远时讲了,裴远时起先有些意外,随后又说:

“我幼年时听闻过这个故事,这的确不是青州本地的习惯。”

幼年?清清挑眉,裴远时是在长安长大的?

但她并不多问,只感怀道:“近十年没见了,今日一遇,竟有些恍然。”

裴远时闻言,不禁看了她一眼,初春的日光清凌凌落在身侧少女的眼睫上,眼睫下的眼睛有些惆怅,有些忧伤,有些故作老成。

他觉得这样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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