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朝棺椁里的人真诚地打了个招呼:“齐妃娘娘得罪了,娘娘宽厚,想必不会同小女一般见识斤斤计较?”
然后她又认真地侧耳等了等,果然没听到齐妃反对的回应,于是便心安理得地开始忙活。
人死后大抵是好看不起来的,哪怕这个人是曾经美艳逼人冠绝六宫的齐妃,当阖上那双再睁不开的眼后,亦躲不过那个亘古不变的规则,只是因着后妃这个超然于芸芸众生的身份,尸身得到香油与草药的涂抹,得以腐烂得比寻常百姓慢一些。然而就算如此,也不过是一具华丽的,灰败的,自欺欺人的,在香气里发着淡淡臭味的死肉,本质上与死在郊外臭水沟里的野狗并没什么区别。
人死如灯灭。
宁姝吃力地推开棺盖,看着里头裹着华服看似没有半点伤痕只是静静睡着的齐妃,默念一句“得罪”,套上猪尿泡制成的透明手套,她小心翼翼解开了棺中人那身璀璨的华裳。
一个时辰后。
一滴硕大的汗珠落地,宁姝收回手,闭上眼睛后短暂地屏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果然,跟她之前猜测的一样。
这个案子啊,是世界上最易查明,却又最难破解的那一个,因为它已经跳脱了它本身,带着一只虫,一具尸,一朵花,穿过长达二十五年的漫漫河流,试图扒开那藏在河底事关三代的天大秘密。
而她所凭借的不过是她一张嘴,要与天下对峙,难如登天。
难如登天,却还是得姑且一试。
天方不知何时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在催促她赶紧离开,宁姝回过神迅速将眼前恢复原样,准备转身离开,忽的,一队沉闷的声响在死寂中强硬地撕开一道口子,带着腾腾地杀气逼近,哐哐哐哐,脚步着地,搅拌着刀鞘与铜扣袋摩擦撕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