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刀就这么不动声色地露出了锋利的尖角。
寒芒隐隐,带着微笑。
徽墨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将宁姝跟长平护在身后。甚至开始谋算怎样用一身无用的断骨为她们拼出一条生路。
宁姝拍了拍他紧绷的肩,望着殷昭仪浅笑道:“别怕,昭仪娘娘现在还不想要我的命呢。”
“你怎么笃定本宫现在不会置你于死地呢?”殷昭仪眼尾抬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毕竟你们仗着天大的胆子玩了出假死的局,这样大好的把柄如今落在本宫手里,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若是错失了,本宫怕很难等到下一次了。”
宁姝道:“因为小女假死乃是六殿下一力促成,若是此案揭穿,六殿下怕是也要被小女连累了,昭仪娘娘舍不得。”
殷昭仪却道:“本宫不这么觉得,为了翊儿的安危,本宫不是应该尽快灭了你这个口,以绝后患吗?”
宁姝笑了笑,摇头道:“真的是绝了后患吗?六殿下既然甘愿冒着被皇后娘娘发现严惩的险也要救小女出来,若是轻易死在了昭仪娘娘手中,您觉得六殿下又会作何想呢?因着娘娘的一番苦心,六殿下误会娘娘多年,造成母子隔阂十载,娘娘真的愿意用一个宁姝,让你们的关系更加疏远,坠入谷底再难修复吗?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此为其一。
再来其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样黄口小儿都如数家珍的故事,娘娘想必更是融会贯通,深解其意的。对娘娘来说,小女、世子以及皇后就是您眼中的螳螂与蝉,鹬与蚌,与其以一敌二平添负累,何不利用臣女与皇后先斗上一斗,无论谁胜谁负,对您来说都是大有裨益的。若是小女侥幸赢了皇后,牡丹凋零,您便是后宫名正言顺的女主,站在九霄之下再来踩死小女,岂不更加易如反掌?若是小女败了,借用皇后之手砍掉小女的头颅,即便是六殿下知道了,亦与您无关。当然,若是我们两败俱伤那就更好了,兵不血刃,坐收渔翁之利更是乐哉美哉。
一把刀主动送到了您面前求您来用,一只走狗主动请命为您猎来那兔。娘娘,您难道要浪费吗?宁姝可以死,可若是死得对您大有裨益,那才是真正的死得其所啊。娘娘,小女相信您是这世上最善经营的商人,何妨三思呢?”
下棋的人不紧不慢,你一来我一往,各自落着黑白分明的棋。宁姝与殷昭仪四目相望,似乎是相似的柔和平静的眸,却在进行着最沉默肃杀的博弈。
直到束雪顶着那张天底下最可怖的脸,从袖底划出了匕首跟毒药,一滴汗珠从徽墨额上滑落砸在地上,砸出了名为破釜沉舟的形状,萧长平惨白着脸梗着脖子瑟瑟发抖。
刀终于亮出了身,准备开始致命的舔吻。
徽墨手中的剑被踢飞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全身被折断捅了无数个漏洞的他根本不是毒蛇的对手,当毒蛇的脚踢上他的心口,萧长平猛地冲出去用后背拦在他身前时。
一直沉默的殷昭仪这才慢条斯理地伸了手。
“等等。”
与虎谋皮就要禁得住那虎的獠牙。
当期待的声音终于响起,宁姝绞紧的手指终于缓缓放下,掌心一片湿汗。
殷昭仪笑意盈盈道:“宁姝,你那一派胡言虽是蛊惑人心,倒还算有几分意思。既然你这把刀都主动送到本宫手里,若是不用,倒显得本宫狠心了。这样吧,本宫这次便遂了你的意,你想要的本宫可以帮你安排,你且等着吧。束雪,时间有些久了,再耽搁下去那女人怕是要起疑,扶本宫回去吧。”
她戴上帷帽,弯下瘦弱的腰背,再提步又变回了那个风一吹就倒了的蒲柳,却在与宁姝擦肩而过的刹那,侧过眼眸含笑地望着她道:“小丫头,你可要活得久一些,最好久到本宫亲自来杀你,可别让本宫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