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卫才十几岁的年纪,边说边哭,鼻涕泡都冒出来,可怜兮兮。外加这孩子长得一脸稚嫩,细皮嫩肉的,把对面的宁姝衬托得面目可憎,像欺负了他似的。
宁姝忙道:“先别哭,先别哭,没人说是你动的手脚,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你说你们早间刚巡视完没多久,那么当时可有发现此处砖石有松动迹象?”
小侍卫抽抽鼻子,不确定道:“没、没有吧。那天雨真的太大了,看路都很模糊,我们巡视的时候主要查斗胆潜入的贼人,这里砖石松没松动真的没注意啊。”
“那事发前几日,可有发现什么宵小之徒或其他可疑之人在附近徘徊的?”
小侍卫胆怯摇头:“没发现……”
宁姝皱起眉,暗自琢磨道:“那就怪了。我来之前去工部借阅过帝陵的卷册,上面记载着这座陵寝修建时,三十五年内总共耗费八万工力,工部左、右侍郎亲自监工,遴选的都是全国最好的匠人,用的也是最好的砖铁木材。如今离完全竣工不过二十来年,怎么会几场暴雨就塌成这样?徽墨小哥,麻烦你去看一下,挖出石碑处裸露出来的土层是新的还是旧的,可有翻动过的痕迹。”
徽墨两眼放光,摩拳擦掌:“好嘞,挖土掘尸可是我当家本领,我前阵子刚从书上学到一种勘测泥土判断埋尸年份的新方法,嘿嘿,正好一试。”
宁姝也站在一旁,观察砖石坍塌的痕迹。
萧云翊不解上前:“你觉得是人为的?”
宁姝想也不想,澄澈的双眸凝视着砖石的断口,屈指挨个敲击:“当然,若这世上真有鬼神,那么先帝爷大可自现金身斥责祸国殃民之人,何必用这种迂回麻烦的招数?再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先帝爷真有天眼之术,能感身后事,提前二十五载做下预言,那么当前那场宫乱也不必起了。”
“可是那么大块石碑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进皇陵,掘地三尺埋好,再做好手脚让其在恰当的时间坍塌裸露,其间要躲过的不仅是陵内陵外重重守卫几百双眼睛,更别谈诸多陷阱机关,不慎碰到便是万箭穿心,我实难相信这九州之内何人能有这样的能耐。”萧云翊一双剑眉皱起,于眉心处拧成一个小小的结,他长相本就俊美,此时陷入思索中,刚才那种深不可测的城府暂时消散,反显出一丝纯善之气。
只可惜,他遇到的偏偏是心如磐石的宁姝,她头也不回道:“总有办法的,只不过我们暂时还没想到罢了。我从不信所谓怪力乱神,这天底下最恐怖的从不是亡者,而是人心,同时最无所不能的往往也是人心。”
她一块块砖头翻找过去也没找到火药的痕迹,也不泄气,拍拍手起身道:“莲花血书还有那截孩童断指是哪里发现的,带我去看看吧。”
那名引路宦臣抬手指道:“就在那边!请贵人们随奴才来看。”
“那天是这样的,帝陵坍塌之后妖碑现世,奴才等皆骇得跌胆掉魂,碰都不敢碰忙将消息禀报了宫内,陛下娘娘震怒不已,立即派相国寺一百零八僧尽数赶往皇陵驱除不详,封存妖碑。那场法事极为浩大,围绕妖碑三百步内每一面都布下法器,诸位高僧们以手结印,布下法阵,口念驱邪之咒。奴才们都在旁边看着,谁也不敢吱声。那场法事从白天做到黑夜,又到白天,做了整整一天一夜,头顶晴空万里一片灿阳,就在即将完结之时,忽见一张明黄色的丝绢出现在天空中,上面鲜红一片,就那么慢悠悠地往法场这里飘了过来。相国寺住持觉明大师见状立刻伸手抓住这张丝绢,展开后便认出上面绘着的那朵血莲,以及莲花中央书着的那八个……大逆不道之言。此事就发生我们眼前,所有人都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