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的一声,光滑的衣带飘在了地上,风里有丝缎滑过肌肤的声音,像蝴蝶的唇轻轻吻在花上,夏侯轻立刻起身褪下外袍裹在她身上。
“宁姝你!”
他气愤想问,你的脑子呢?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可是话语滚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万千燥意化成一句无奈的轻叹,用力按在她肩上,他苦笑道:“宁姝,你是在对我行刑吗,你可知,这与我来说是这世上最重的刑罚。”
“你身上有伤未愈,没办法自己沐浴更衣,须得旁人帮助才不会让水浸到伤口。然我身为男子,是断不能为你……沐浴的,”他多年来自视甚高,自以为世上能令他为难的不超过三样,没想到最难的竟是此刻,面对她。他深吸一口气,无视耳廓的炙烫,继续道,“且我双目有瑕,亦无能为力。若你实在害怕,我可……可在浴池外隔一白纱。我坐于白纱之后陪你,这样你若是想见我,抬头便是。可好?”
宁姝不大高兴地嘟了嘟嘴,可也大概猜到这是他的底限了。若是还闹,可能连这也没了。于是她哼了几声,终是勉为其难折中答应了。
被松开束缚,宁姝披着衣袍赤脚便要向浴池走去。
夏侯轻一把将她拉住,头疼道:“……小姝,把衣服穿好!”
宁姝这才懵懂地回头看了看,将那根衣带捡起来胡乱在身上绑起来,绑了半天才算勉强绑好,又赤着脚继续要走。
夏侯轻二十一载纵横朝堂沙场,终于体会到了无可奈何的含义。他轻叹一声上前拦腰将她抱起:“告诉我向哪个方向行多少步。”
靠在他的怀里,宁姝美得不行,笑眯眯地揪住他的衣襟将脸庞贴在他心口的位置。她当他的眼,他当她的脚,一阶一阶走下楼梯,在众人惊异又窃笑的目光中走进浴池的方向。
一方浴池,一方棋盘,中间隔着一层薄纱。
宁姝克服着巨大的恐惧任由侍女们为她小心地擦洗,眼睛一瞬不瞬地望向那层薄纱后的他,间或唤一声他的名字,得到他的回应,似乎从这短短的一声“嗯,我在”里汲取到了莫大的勇气与能量。
而他双腿盘坐,纵横十九道经纬线上,黑子白子逐一落下,他稳如泰山岿然不动,好像根本不为外物打扰。
红绯都不由暗叹:果然不愧是夏侯世子,这样的境状之下都能保持心如止水,如此定力真叫人敬佩心服。
待到沐浴过后,红绯等人为防折腾一回,赶紧趁机再给宁姝换了一次药。终于搞定一切,已经快一个时辰。将洗完后散发着淡淡药香的宁姝打包好,红绯功成身退,果不其然,一旦获得自由,宁姝立刻朝着夏侯轻扑了过去,像是在她们这儿受到莫大委屈似的。
最起码的是,这位夏侯世子明明看不见,可竟然每次都能准确地伸出手臂,将她稳稳接住。
红绯禀报一声后忙带着其余人等告退。
受不了受不了,她在宫里伺候主子们伺候了小半辈子,前前后后换过三任主子,原以为那些已经很难搞,没想到这位宁大小姐才是最可怕的一位。最让人受不了的还不是这个,她吃苦吃甜吃委屈,什么都尝够了,唯独没尝过这么噎人的狗粮。
不惜看啊不惜看,赶紧识相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