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长风布满风霜的眼角流淌出深深的怀念,他垂头摇了摇头道,“不谈那些,世子殿下夤夜造访应该不只是与我叙旧吧,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段某定当竭力。”
夏侯轻也不矫情:“我知先生人品高洁,便不与先生绕弯子了,明日南燕副使怕是会请先生进宫验证一件事,倒时还请先生襄助一二。”
段长风哈哈笑起来:“举手之劳,我与世子也算过命的交情,何必如此客套,反倒生分了。”
夏侯轻亦笑起来:“是我见外了,我以茶代酒自罚三杯。”
“好好好!我同殿下一起喝!”
几杯茶后,两人交换了这几年来各自的际遇,相谈甚欢。夜色深厚,已入下半夜,为防止其他南燕使者发现,段长风先行一步,夏侯轻起身相送,又道:“不知先生此番隐姓埋名入京,所谓何事?”
段长风望向窗外潺潺的水流,与水中倒映的月影,忽而一笑,眼中飘过某种悠长的深思:“我这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的人,能有什么事呢?无非是多年未归,怀念故土,于是趁机回来看看,看完了我也就走了,永远地走了。”
“你是何人,速速走开!”
神武门前,百于丈外,深夜沉睡的玄武街被一声娇脆的呵斥声唤醒,萧长平掀开车帘望着横拦在路中央的人,没来由心中生出一抹寒意。
这人一身黑色斗篷,连一根头发丝都隐藏在那片黑暗之中,就那么静静地站在街道中央望着她,什么也看不见,唯有斗篷之下一双发亮的眼睛,看得她浑身发麻。
刚才与宁姝分开后没多久,她的贴身宫女红绯就察觉到有人一直跟着她们,她回头看了几次没发现任何人影,还以为红绯多心,没想到这人真的存在。而且偏偏到神武门才现身,这说明什么?这人根本不怕被百丈之外的禁卫军发现!
萧长平虚张声势地瞪着她,再次呵斥:“本公主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夜深人静,本公主不欲与你多纠缠,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开!”
斗篷之下的人笑了笑,声音绵软沙哑而暗含韧性,是个女人。她压低声音慢声道:“有些事就是要夜深人静,才好拿出来说啊。公主殿下稍安勿躁,我有一笔交易我想您应该会很感兴趣。”
萧长平瞪眼道:“不管什么交易,本公主统统不感兴趣。本公主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宫门就在前面,只需本公主一声令下,禁卫军就会立刻赶来将你团团围住,治你死罪!你不走是吗?红绯,快去喊人来!”
红绯得令,立刻跳下马车准备去喊人。就听那女人忽然提声,说了一个“慢”字。头顶乌云弥漫遮住了半轮月,略显暗淡的月光下,那女人不紧不慢地朝着萧长平一步步走来,慢慢掀开了自己的斗篷,让自己的脸一点点暴露在月光下,也暴露在萧长平面前:“公主不是想知道我是何人吗?那我掀开这顶斗篷,不知公主敢不敢看。”
在看清这女人容貌时,萧长平震惊地倒吸一口气,一直悄悄捏在手心准备防身的匕首“咚”一声掉落在地上:“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