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京城的夜晚最热闹的地方,一大片溢彩流光将这里照得犹如白昼,却比白昼更加浓墨重彩,耀眼迷离。晚风里,紫薇花的香气像打翻了一坛十八年的花酿,轻轻一闻便要醉倒在这片旖旎里。树影也微醺,慢悠悠摇晃洒下一片花雨,落在两人身上、发里与严丝密合的怀抱中。
久居天宫的仙人,初识凡人的七情六欲,便中了蛊一般一去不回头,浓烈得像要把几千年的孤寂全都报复过来。他胸口滚烫,声音都变得沙哑,却还勉力克制:“从今往后你的眼睛里只能放下我一个男子,除了你的家人之外你的心也只能系在我一人身上,否则,我会杀了你。宁姝,我最后一遍问你:你真的,想好了吗?”
宁姝反手拥住他的脊背,轻笑着,一下一下安抚着,像诱哄一个缺失安全感的小男孩:“想好了想好了,真的想好了。你是老爷爷了么,要我说几遍你才听清楚?还有,别拿话吓我,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吗?太幼稚了。”
黑色的云纹锦缎下,夏侯轻长睫动了动,他近乎珍惜地扣住宁姝的后脑:“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已经是七十老叟,这样说明我们已经度过了一生,共到白首。”
花也悠悠,心也悠悠,宁姝颊边浮起两枚浅浅笑涡,柔声坚定道:“放心,会的,我们一定能解掉你身上的毒,也一定能一起走到你老的那天。”
“我滴个妈耶,不惜看,不惜看!”不近不远坠在后头跟着的歙砚见状,眼珠子差点脱出眶,没眼去看,赶紧别开眼睛,又伸出五指盖住徽墨的脸。
徽墨正瞧得津津有味,突然被打断,同他闹腾起来:“哎,你盖住我脸干嘛啊?快松开。”
歙砚一脸古怪,义愤填膺道:“世子爷怎么跟宁大小姐这样……那样……简直伤风败俗!不堪入目!少儿不宜!”他一股脑说了七八个驴头不对马嘴的成语,显然已经被眼前此情震昏了头。
徽墨双手抱胸,看乡巴佬一样睨着他道:“什么这样那样,不就抱在一起嘛,也太大惊小怪了你,下午我还亲眼见着他们俩亲亲呢,世子爷就这样勾住宁大小姐的下巴,然后低下头,两个人嘴唇对嘴唇,就那么碰到了一起。亲完了世子爷还对宁大小姐说……”
徽墨弯起两只大拇指碰到一起,讲得绘声绘色,兴致盎然,歙砚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不可置信地抓住了头发:“什么?!我冰清玉洁,不染纤尘,芝兰玉树的世子爷啊!怎么能这样!他,他,他怎么也不干净了啊!啊啊啊,我不接受!宁姝,你放开我家世子!”
他刚叫唤出声,被人啪啪点了哑穴。子归双手抱剑柳眉倒竖,嫌恶地从他们身后走出:“闭嘴,吵死了。”
歙砚一见她,第一反应是缩脖子,第二反应又赶紧昂首挺胸,用“呜呜呜呜”的质疑声来反抗她为什么这样对他。
子归冷若冰霜道:“一个大男人整天叽叽歪歪,如此矫情,不如当个女人。”说完后她想了想,又改了主意,“还是算了,你若是个女人,如此叽歪怕是一辈子嫁不出去,只能去庙里当个尼姑,做了尼姑也只能打搅佛门清净,还是不去造孽的好。”
歙砚被气得双眼翻白,差点厥过去,半晌才想起来他双手未受制,于是啪啪给自己解了穴,怒笑着逼近到子归面前,俯视她道:“哈!竟然敢质疑我不像个男人,难道你忘了那天晚上跟你一起睡的人是谁!”
一番惊人之言登时让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下巴差点掉下来。
子归一张雪白的俏脸刹那间由白转红,由红转黑变了几变,右手一挥抽剑而出朝歙砚挥过去:“闭嘴,你要死!!!”
歙砚见状立刻撒丫子飞奔,抱头鼠窜:“我忘了我答应你那天晚上的事不会说出来的,对不起!!!不过这也是你逼我的,你快把剑放下,我阿母叫我不能打女人!!!”
“不用把我当女人,我们一决生死!”
“你啷个不是女人嘛,你明明身上软软的,头发上还有香味……啊啊啊,我闭嘴我闭嘴,那剑好锋利的,不要随便砍啊!!!”
一阵鸡飞狗跳里间或还有徽墨悲惨的控诉:“歙砚,我们明明约好的,漂亮的女人都是老虎,我们兄弟俩都不娶亲一起吃到老玩到老的,你怎么半路食言了?你这个骗子,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