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薛红衣当年之死里还存有这样的内情,宁姝微讶地张大了眼睛,对于那个性情卓绝、特立独行,却天不假年魂断香消的昔日花魁,产生了更深的惋惜。
她道:“所以你当年诈死,改头换面,就是为了等待有朝一日,为她、为你薛家满门复仇是么?为此你不惜将自己塑成了一个傀儡,你主子手里的一把利用的刀。”
薛燃那张枯瘦的脸上充满了阴鸷,用憎恨的眼神道:“你没有资格侮辱我的主子!跟那个昏君比起来,我的主子是这世上最光明磊落、名正言顺的那一个!”
宁姝跟夏侯轻神色同时动了一下。
夏侯轻上前一步道:“你潜伏多年,目的应该是想洗刷你薛家的冤屈,不如我们做个交易:若你肯将此案的凶手与你背后之人身份交代出来,我夏侯轻向你允诺,必可满足你之所愿。”
薛燃抹了把嘴角的血:“好啊,我可以考虑一下。不过为了表示诚意,你们是不是该先解开我的穴道?”
天问双手抱胸,嘴里叼着根草道:“那你可别做梦了,好不容易才抓到你,若是再给你放虎归山了,岂不是显得我们很蠢?我们可没有诸葛亮七擒七纵的闲工夫。”
薛燃遗憾地低头:“不解就不解吧,我也没有办法,让我再仔细想想。”
他应得这样爽快,反倒叫宁姝心生警觉,她立刻下意识抓住夏侯轻的手臂后退一步,可薛燃猛地抬起头,从口中喷出一口毒烟。
“我想好了,那就让我们一起同归于尽吧!”
宁姝见到他口中的黑烟当即屏息,她立刻伸出衣袖想为夏侯轻遮挡,可到底慢了一步,夏侯轻吸入了少量毒烟,原就无甚血色的薄唇更暗几分,竟有了灰败之意,他喉头一涌,嘴角溢出一道血丝,而后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宁姝面露急色,伸手拭去他嘴角的血丝:“世子!”
九思见状愤怒地挥起重刀,将薛燃的一手一腿砍离了躯干,鲜血四溅。
可他却感觉不到痛一般,疯癫地笑着:“传闻中夏侯世子精彩绝艳,却痛失视、嗅、味三觉,果然不错。吸了我的毒烟,你药石妄灵,有你这样的人为我陪葬,我来一趟人间也算不虚此行了。哈哈哈哈哈哈!主子,我尽忠了!”
伴随着他癫狂的笑声,他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黑坍塌,像是血肉被抽干蒸发一般,转眼化为一具可怖的干尸,倒下时漆黑空洞的牙口中还保持着生前那阴森疯魔的笑容。可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在他尸体倒落在地后,地底的最深处突然发出一声闷响,所有人脚步虚晃,感受到来自脚底越来越明显的地动山摇。
天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当即抛出一条绳索系在旁边那棵百年大树上,大喊:“快走!!!”
可是来不及了。地面撕出一道道巨兽虎口般的裂缝,震动塌陷,将地面上的人一个个生吞了进去。在跌落进裂缝中时,她用力将夏侯轻推远,推向九思。
在灰尘扬起的浓浓尘雾中,她身体失重朝着下面那片深不见底的深渊坠落而去,脑海里深深映着夏侯轻的身影,心有万般不舍,终究化为一笑微微。
她说:“再见了,夏侯轻。我先去地府报到,你不着急,可要慢点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