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又道:“殿下早上在大理寺门口都听到了吧?所以我在后面追马车,殿下也没有停下,是因为生气了么?”
听她提及早上的事,夏侯轻皱了下眉,继续冷然:“那是你自己的事,你与何人定下婚约,又与何人何时成亲,都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生气?”
宁姝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认真地望着他,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的全部都是夏侯轻的影子,再无其他:“如果我说,这场婚约并非我所愿,殿下信么?”
经历了第一世彻骨的背叛,三百年来,七生七死,一个人独自迎接死亡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每当死亡来临,自己将那些痛苦、恐惧、绝望一口一口地嚼烂,咽进肚子里,从不向任何人倾诉半分。除了她自己,她谁也不期待,谁也不依赖,谁也不相信。到后来,即便面对千刀万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剧痛,她也只剩下一片麻木。
反正没人会来救她,她注定不得好死嘛。
可这一世命运重启,离去的家人失而复得,骨肉至亲重回身边,然后,遇到了他。她好像一下子又有了生而为人的软弱。生病的时候,可以有人撒撒娇,犯错的时候,反正总会被原谅,面临险境时,忽然生出一丝侥幸。
想着万一呢,万一有人能来呢,万一他愿意救救我。然后,他真的出现了,一次又一次。给了她生机,也点燃了久违的期盼。
他们之间的确是交易是合作,没错。但是渐渐的,在交易合作之外,她胸口偏左那个不断跳动的地方,明明白白地感受着,有一些东西不同了。
曾经她的确无所谓嫁予何人,对着怎样一张脸终老,反正守着一颗心不动就是了,现在她有了所谓。不想让他死,不想让他误会,不想让他失望,这些她通通不想,所以今天早上才会下意识追着他跑了那么远,想向他解释清楚。早在她想清楚心意前,本能已替她做了决定。
自欺欺人这种事,再做下去,就有些蠢了。拖泥带水不是她宁姝。
感受到宁姝嗓音里的认真,夏侯轻终于回过头,如初雪卧绿枝般绝美出尘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清浅的柔意,如水墨般渲染开来:“那你如何打算?”
宁姝的脸不自觉烧了起来,她忙道:“总之,我会尽快想办法把这场乌龙的婚约解除的。之后……之后,我会更加更加努力,跟殿下一起抓出那个幕后黑手。”
他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慢慢道了个字:“好。”
宁姝亦笑了起来,脸上烧得更厉害了。明明他只说了一个好字,她怎么紧张成这样,出息呢?为防这么丢人的事被他发现,她忙用掌心按在脸上给自己降温,可捧住了脸,心却跳得更快了。
那抓出那个人之前,他们谁都没办法给对方承诺,他无法承诺自己不会随时毒发身亡,她也无法承诺他悲剧不会重演,家族能得保全,而她亦能安然无恙。这似乎是个难解的死结,唯一的办法就是抓出那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