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无双对李衍泰也不想隐瞒,因他实在清楚枢密院哨探的厉害,但凡枢密院想查什么军事,总有办法弄清真相,于是他便将北疆现状尤其那些困扰他多日的难题,尽数向李衍泰倾诉:国公不瞒您说,北疆近几年大状况没出,小状况,可也没断
哦?李衍泰睨笑着看他一眼,道:有什么小状况,值得你这般愁眉苦脸?
盖无双叹口气,道:自从陛下于乾罡山发现了霜石,每年疆外诸国多有潜入偷采者,当然这些人我老盖也绝不会放他们回去,就当用了回免费的劳力,白得几车石头。后来,这些人也学精了,出高价买通境内百姓替他们开采,初时我承认是有失察的地方,可后来,整个乾罡山都被我给围封了起来,我就纳了闷儿了,那些霜石到底是怎么流出去的!日前,我收到线报,北漠拓跋境内竟然出现了一串三十辆货车,车车装满了霜石,好在我们出手及时给劫了回来,否则这石头流出去,那拓跋氏还不得造反?
拓跋氏?李衍泰有些意外,道:前朝先帝时,拓跋氏既已归顺,如今安分守己近二十年,怎么会突然起了反心?
盖无双道:按说他们今年还送了哥儿入宫,是不该有什么反心的。不过,国公可能不知,这拓跋氏五年前也敢上新老交替,只不过,不是国主而是国师,这新上来的国师还是老国师捡回来的,北漠的商旅们常说,他们的新国师是狼崽子,天狼之子总之,传得神乎其神。老国师死后,这新国师上位,我看这几年的动向是盯上咱们的乾罡山。近几年来,乾罡山附近老有侵扰,有几次动静较大,看那部署就是为了霜石。
能确定是北漠的人干的?镇国公问。
盖无双撸了把脸,叹道:要不就说北漠狡猾了呢,这几次大动静那来扰的人穿得服饰,北疆各国都快换了个遍,就是没有北漠的,要说不是处心积虑,我老盖脖子上长得就不是脑袋!
本来也不是。镇国公小声嘀咕。
盖无双:
镇国公忙正色,道:既然没有证据,也不好挑明。这事你和皇上说了吗?
说了呀,一提这个盖无双更郁闷,道:就是因为说了这个,皇上让我秋巡前都留在京城。
镇国公一听,就乐了,问:你怎么跟皇上说的?
盖无双道:我就说这北漠的人欠教训,不然我找个噱头定修理得他们屁滚尿流!
你这脖子上确实长得不是脑袋。镇国公感慨道。
盖无双:那我不是就那么一说吗?皇上又不是不知道我脾气,我又不会真去揍他们啊。
镇国公想了想,道:皇上定然有其它考虑,既然叫你多留些时日,你便安心在平京住着吧。
那我闲着难受啊?盖无双委屈。
镇国公想了想,道:这几年老夫也闲散了,你若实在没事可干,每日可来找我,咱们可以切磋武艺,自当打发时间吧。
盖无双砸吧了两下嘴,最后点了头儿。
后来,镇国公想,乾罡山霜石乃大周武力之基石,这事本朝知道的人亦少之又少,那北漠却盯上了这种石头,怕不是这条消息被走漏了风声,这事可不能等闲视之
因此,在盖无双走后,镇国公就又叫来了钱星,让他去查一下北漠的国师底细,钱星素来话不多,接了令也没多问,照常安排给了哨探。
皇宫极阳殿。
高悦睡醒后,周斐琦还没有回来。胡、张两位公公在景阳宫协助礼部操办良人后事,小乙子随皇帝上朝去了,极阳殿里还剩个小丙子在主持事务,贴身伺候高悦的事他还是第一回干,怕出错,就跟在幸、福两位太监身旁边看边学。学了一遍就发现,其实高毕焰真得挺好伺候的,基本就是给他穿上衣服梳好头,摆上饭就不用管了。
高悦吃完早饭周斐琦还没回来,他一问才知道,是赤云道长进宫了,这会儿正在御书房和陛下议事。至于议得什么事,自然是那个奇门局。
这种玄学的问题,高悦觉得自己也帮不上忙,但乔环之死的真相,他却可以趁这会儿有空,再仔细追查一番。因此,早膳后,高悦也回了景阳宫,他要再好好问一问小九子,看看还有什么细枝末节,是自己之前忽略了的。
今日的景阳宫里,人意外地多。胡张两位公公在后面的良人所张罗丧事,良人所那个小院子太小,有些东西是放不下的,自然就征用了部分景阳宫的后院儿堆放,因此两人算是两头跑。除了他们,高山国的双美还在,听小幸子说,昨天她们出了极阳殿回来后就一直在景阳宫等高悦,这已经等了一晚上了。再有就是礼部尚书的夫人竟然也在,她的儿子薨逝,因是嫔妃想要见上一面,可不就只能入宫?因此求了太后恩典,进了宫来。之前高悦不在,是齐鞘在陪着她说话。
高悦才进大门,眼看着景阳宫的大殿里就冲出来一群人,各个脸上一片焦急,高悦打眼扫了一遍,便免了他们的礼,直接走进书房,让人先把高山国的两位美人叫了进去。
咸钩卷卷一进门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二公主在旁边连忙劝她,她却边擦眼泪边摇头,抽抽噎噎地道:高毕焰,你能不能帮我想个法子出宫啊!我真的担心我三皇兄,我想见他一面。
高悦就知道咸钩卷卷不见到他活得三皇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昨日没在皇帝面前说,今天肯定还得来磨自己,可是现在放他们见面等于是告诉宫里的那个替身你暴露了,这也是周斐琦暂时没有放那三皇子出守备营的原因。再说跟现在平京城比,对三皇子来说,恐怕守备营的大狱反而更安全。
于是,高悦便对咸钩卷卷说:你三皇兄不会有事的,皇上不是答应你了吗?你不要哭了,你这会儿去见他反而会害了他的,我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我只是去看他一眼,我怎么可能会害他,那是我的亲人啊!
高悦跟她说不通,因此看向二公主,道:若是有人冒名顶替了他入宫,被识破之后,会怎么样?
二公主立刻明白了高悦的意思,一瞬间脸就唰地白了,她不解地追问,可是为什么是我三皇兄?他在大周又没有什么特权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会是你皇兄,我也想见见他本人,可现在我们去见他,只会让冒名顶替了他入宫的那个人发觉,他冒名顶替这件事已经暴露狗急跳墙,兔急咬人,我劝你们为了三皇子好,也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全,这件事千万不要再声张!
这回就连咸钩卷卷也听明白了,她开始擦眼泪,不哭了,还说:高毕焰,你只要想办法保住我皇兄性命,晚几天见我也,我也能忍!
二公主想了想,道:毕焰君,我可以把皇兄的画像画出来给你看,这样会不会对你有些帮助?
那当然好,劳烦二公主了。说完,高悦又道:还有,这几天你们也不要松懈,之前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御蛇人,还没有找出来,我总觉得大朝贡似乎有人在搅动局势,高山国恐受牵连。
这已经是很明确的在点拨了,二公主哪里会听不出来,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对高悦道:若有异变,望高毕焰能为高山主持公道。
高悦笑道:陛下定然会为你们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