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啊,你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长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这人啊,偷了一次腥,她就敢偷第二次,第三次。没有那个姓秦的,保不准再偷个姓赵的,姓孙的。
你跟小苏平常工作都那么忙,你爸又经常都住在宿舍里。到了帝都,可不是更没人管束她了,不正如了她的意。奶奶知道你是好心,你也是个男人,你应该要多站在你爸的立场上替他想想。
今天这婚啊,是不离也得离,离也得离。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没能给孩子做个好榜样,以后啊,你们就过你们的小日子去,就不要再操心他们的事,有我这个奶奶在了,放心吧。”
奶奶的话刚落,妈妈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克制不住,唰的一下,涌了出来。
苏苑连忙走近茶几前,抽出一张纸巾,半蹲在妈妈身边,将纸巾递到她手里。妈妈用纸巾捂住脸,无声的抽泣着。
我杵在桌前,怔了许久。这是我第一次见妈妈在我面前落泪,心里很不是滋味。鼻子一酸,眼角也有几滴泪滑过。我胡乱擦了擦,没敢发出声来。
平日里,我妈待我是不好,可她毕竟还是我的妈妈。是她将我带到了这个世界里来,也是我一手将她推到这个黑暗,没有一点人道主义的漩涡里。
我真心没想到奶奶居然会把妈妈说的这么不堪,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的。若不是敬重她是个长辈,真想上前揍她两拳。
我想像苏苑一样,上前宽慰妈妈两句,可最终,我还是坐在椅子上,没能鼓起勇气,迈出一步。以奶奶现在的态度,若是再让她看到这么让她晦气的我,只怕怒意更深。
就这样被他们无视,也罢。
外公估计也是被奶奶的话气到不行,敬她是个女人,又是个蛮不讲理的老太婆,索性不再与她费口舌,上前一把拽过妈妈的手,“一玲,跟我回家。大不了,下半辈子,我跟你妈两个老骨头养你。”
妈妈赖在沙发上不肯走,奶奶继续恶言相对。在几方的争执下,妈妈被苏苑搀着出了家门,薛璟晗跟外公紧随其后,一起离开。
坐在餐厅里的我,从踏进这扇家门,就没被任何人留意过。纵然他们从我面前一一离开,也没有一人将视线往我身上扫过。
屋子里已没了方才的争吵,该离开的,不该离开的,都走了。整个空荡荡的一个家里,仅剩我跟爸爸两人。
他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姿势,将自己窝在沙发里,一支接着一支,猛吸着烟。以前在家时,妈妈常取笑爸爸,说他是个妈宝男,什么事都听他妈的。当时爸爸还戏谑说,那不是怕,而是尊重。
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是多么的可笑。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奶奶数落着妈妈的一条条罪状,已经发生的,还有一些子虚乌有的,他一直闷声不语,只字片语都不成替她争辩过。
这样懦弱的他,让我大失所望。
我从那个被瓦解的快不成人形的家走出时,外面刮起了大风。冬天的夜来得比较早,不过五点多的时间,天色渐黑。小区里的行人很少,偶尔有车辆驶过,两旁的树木被风吹的沙沙响,我孤单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欣长。
我在小区的长椅上坐了片刻,漫无目的,不知该去向何方。外婆在医院,舅舅在守着她。不到八十平的老房子里,此刻应该挤满了人,外公,妈妈,薛璟晗还有苏苑。我若是再冒然的跑过去,恐怕又会给他们心里添堵吧。
我翻了翻手机,手机屏幕上没有半点动静,天黑了,起风了,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想起我会身在何方。饿了吗,冷了吗?亲身经历了下午戏剧性的一幕,心情又是如何?
风,越刮越大,长椅旁的松树上片片落叶掉落,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拼着命的在抖动了树枝。
它又是在为何事忧愁,也是像我一样,因为无人问津吗?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面前慢慢走过。手里拿着两瓶酒,嘴里哼着小曲,走起路来步伐轻快,心情看上去倒是格外的不错。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同为事件当事人,为何有的人被逼的妻离子散,有的人却在这里怡然自得。
凭什么男人犯错,可以浪子回头金不换,女人犯错,却要被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背上这个骂名。
不,我偏不要。
我一定也要这个男人,受到应得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