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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筹到了两百万1(2 / 2)

刘玉婷进去时,仓库里面已经关了约两百号人。因为新春刚过,气温还是很低,墙上虽然挂着空调,可很旧了,根本不产生暖气;被子又臭又脏,因为没有几,但还是被大家争抢着。北京的初春,漫长而难熬,他们只有相互取暖,才能勉强熬得住。在里面男女同住,毫无尊严可言,这样刘玉婷备受屈辱。

如果一个人触犯了法律,被法院裁定有罪投入监狱,他所遭遇的情景也莫过于此。在扭送进来那一刻,在身后铁门“咣当”一声巨响之后,已宣告尊严荡然无存。

进去之后的第一道程序是搜身,缴获他们的身份证、手机,以及任何物品。这样一来,所有被关押者暂时无法跟外面联系,也消解了任何反抗的可能。

第一天、第二天,刘玉婷在饥寒交迫中度过。第三天早上,8点不到,饿得不行的她就去排队,想喝点稀饭,可排到尽头,却被告知没有。

你们要要不要让人活?刘玉婷还没有明白所处的境地,不服气上前嘴。这一嘴,马上引起了一些访民们的共同情绪。在这个关押点,鼎安元的主管是两名穿保安制服的中年男子:哈尔滨人邱林和牛力军。牛力军显得更残暴些,不容刘玉婷争辩,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拉到办公室,砰地关上门,用拳头猛击她的头部,接着又扇了耳光,狠狠地踹了几脚。

聚集在门外的访民们喊来了邱林,门被撞开时,刘玉婷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头破血流。在众人前,牛力军挥舞着电压棒,噼里啪啦想再次向刘玉婷头上抽去,被众人及时拦下。

见刘玉婷极不老实,身着保安制服的牛力军指着刘玉婷愤愤地说,老子要拘留你,你马上收拾东西,准备去拘留所吧!

刘玉婷只觉得很气愤,并不害怕,说去哪我都不怕,大不了一死,我也不屈服。

1971年,美国社会心理学家菲利普·津巴多主持了“斯坦福监狱实验”,引发了全球心理学界重新审视以往对于人性的天真看法。

实验中,通过专门测试挑选了征募来的受试者———身心健康、情绪稳定的大学生,这些人被随机分为狱卒和犯人两组,接着被置身于模拟的监狱环境。实验一开始,受试者便强烈感受到角色规范的影响,努力去扮演既定的角色。到了第六天,情况演变得过度逼真,原本单纯的大学生已经变成残暴不仁的狱卒和心理崩溃的犯人,一套制服一个身份,就轻易让一个人性情大变,原定两周的实验不得不宣告终止。

在鼎安元的“黑监狱”中,无不诠释着“情境力量”对个人行为的影响:高墙大院,封闭的空间,主管们身上穿着与警服相差无几的制服,只不过袖肩上面写着“治安”,前还有编号。大门唯一开启时,是“囚车”押送着访民们进进出出的时候,全副武装的特勤们,冷漠地注视并随时训斥着畏畏缩缩的访民们。

即便刘玉婷始终提醒自己,他们的机关是非法的,是没有执法权的。但在被鼎安元关押时期,她仍不由自主地以为自己是在监狱里服刑,而她发现,她的难友们则完全把自己当成触犯刑罚在此受刑服役的囚犯。那些身着保安服的牛力军们,则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公权力的一方,手握执法权,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关押人有生意,鼎安元希望访民们关押的时间越长越好,结果导致鼎安元的黑监狱爆满,生意应接不暇。据说,每个人每关一天,地=府要付给鼎安元200元伙食费。关一段时间后,鼎安元的业务员会打个电话过去,问当地政府要不要送回去?或者继续关着?通常得到的答复是后者。

第五天下午,刘玉婷被押上了标有“鼎安元护送”字样的白色金杯车,说是送她回郎市。车上除了两个司机,还有四个眼露凶光的男特勤。

在路上,依然是黑监狱的延续,刘玉婷被训诫不许停车吃东西,车上的面包、快餐面不许拿开水泡,硬邦邦地生吃。如果吃不了,也没人理你。从首都北京到郎市市,一共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马不停蹄,车不熄火,两个司机轮班开。

到达郎市的时间是晚上11点多,在南北高速公路收费站出口附近,郎市市公安局政委张宝珠带着几个人员在那里等。交接仪式显得快速而有效,鼎安元公司的特勤人员和警察们对照了合同之后,一方收钱回京;另一方,则将这个“高危上方者”押回市公安局。

警灯闪烁,警笛长鸣,警车载着刘玉婷呜呜呜呜地离开高速公路出口。让刘玉婷奇怪的是,警车不是开往市区,而是开往郊外,进了市二人民医院。市二人民医院是一所精神病医院,他们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

哐啷一声,一道铁门打开,让白色金杯车开了进去,然后铁门马上关闭并上了锁。哐啷一声,又一道铁门打开,让白色金杯车开了进去,然后铁门马上关闭并上了锁。终于,金杯车在一栋白色的大楼前停下,刘玉婷被两个警察架下车,送到了二楼。

二楼出口有一道铁门,铁门前站着两个穿制服的保安。见他们过来,两个保安马上打开铁门,把刘玉婷接了进去,然后关闭铁门,并上好锁。交接任务完成,警察们离开了大楼。

喂,喂,你们到哪去,我要跟你们走,我要跟你们走!见警察走了,刘玉婷急得大声喊叫。一个警察回过头,说刘玉婷,你好好住院治疗,等病好了,我们再来接你!

我没病,我没病,我要走,我要走!刘玉婷扑打着铁门,想要出去。

听到敲打声,里面又走出两个穿制服的保安,过来一把扭住刘玉婷的手,不让他继续扑打铁门。几个保安一起,把刘玉婷往里面送。刘玉婷挣扎着,可哪里挣扎得脱,只能任凭他们往里面扭送。沿途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很像乡下猪栏屋里的那种气味。

到了办公室,几个保安紧紧子抓住刘玉婷的手,让他靠着墙站着。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白大褂模样的人走到刘玉婷的面前,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说有没有幻听?

刘玉婷连连摇头,说没有。

白大褂举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说有没有幻觉?

刘玉婷说,没有。

白大褂皱了皱眉,说心里是不是很烦躁?有没有想打人的感觉?

刘玉婷说,如果现在换成是你,你肯定也会很烦躁,你也会有想打人的感受。实话告诉你,现在我连杀人的想法都有了。

白大褂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说你犯得是典型的偏执性精神障碍,得赶紧治疗。

什么,自己得了精神病?刘玉婷激动了,挣扎着大声说,我清醒得很,哪有什么精神病?

白大褂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张纸,扬了几下,说这是市公安局送来的司法鉴定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你患了“偏执型精神障碍”,得赶紧治疗,免得出去危害他人,危害社会。

原来是袁兵他们在害自己!刘玉婷更加气愤,抬起脚朝白大褂就是一踢,差点踢中他的裆部,骂道你们这样做,还有没有王法?我没有病,快让我走!

白大褂闪开了,指着刘玉婷说,到这里面的人,谁会承认自己有病?别犟了,快点配合我们,接受治疗。保安们相互示意,扑上去揪住了刘玉婷的手脚,把她抬到一间病房。

刘玉婷被几个保安揪住,哪里动弹得了,被他们摁到了铺上。这时,一个白大褂提着针过来,准备给他打针。趁他们松手的时候,刘玉婷猛地一挣,朝保安就是一咬,咬在他脸部。那个医生痛得“哎哟”一声,捂着脸部。血,从他的手指缝里渗出。

见势不妙,几个保安人员重新把刘玉婷揪住,用手中的电棒一击,把她电倒在地上。他们扑上去,把她捆了个结实,抬到病铺上。那个医生莫了莫还在痛的脸,过去给她就是一针。刘玉婷马上变得浑身无力,脑子空空的,手脚使不出劲。见她“老实”了,他们把她身上的绳索解开,抬她到了一间编号为“211”的病室。

病室里有股很浓的骚臭味,六七个病人或坐或卧。见有新成员进来,有的留着口水冲她笑笑,有的拍着手掌表示欢迎。

刘玉婷朝她们傻笑了几声,因为极度泛力,她就近爬上一张病铺,想躺下去歇息下。刚躺下,一个病人冲到铺前,目露凶光,揪住她的头发就打。刘玉婷哪有气力反抗,只得用双手护着脑袋,任她厮打。

可能是打累了,那个病人终于松开了手,喘着粗气到一旁休息去了。

过了一会,在一个全副武装的治保人员的护卫下,一个很胖的护士进来,给病人们分发药物。她们都很老实,马上把药物吞了。刘玉婷也分到了一份,见她们吞了,她也学她们的样,一口吞了。

没有多久,她的脑壳昏沉沉的,舌头伸在外面,口极干,眼睛一直瞪着,全身不能动弹。到吃中饭的时候,刘玉婷才醒过来。

这药不是把人吃傻吗?到晚上吃药的时候,刘玉婷不吃了。

来,乖,把药吃了,病就好了。胖护士像哄小孩似地哄着。

刘玉婷别过脸去,不理睬她。

见自己的哄话不起作用,胖护士回头对护送的治保人员说,劳驾,帮个忙!

保安人员会意,拿起手中的电棒朝刘玉婷一戳。“哎哟”一声,刘玉婷全身哆嗦起来。

胖护士怪怪地笑了几声,说来,乖,把药吃了,病就好了。

刘玉婷连忙点头,说我吃,我吃。她接过药,一口吞了,连水都不要。

见达到了预期效果,胖护士很满意地离开了“211”病室,到其它病室继续履行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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