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轮到牛红沉默了。
陈建国仿佛打了什么大胜仗,瞬间得意起来:
“你们女人就是嘴硬,明明当初是你自己追求我,偏偏如今嫌贫爱富想要甩开我,就扯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
这一招春秋笔法,瞬间把他跟文娟的私情给裹在“各种乱七八糟”里了。
但凡脑筋慢一点,这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牛红脸颊慢慢涨红——
牛婶看她不争气,心头暗恨。
此刻刚想张嘴,却没想到不争气的女儿扯开嗓子,以近乎咆哮的声音将答案说了出去:
“你长得白!”
啥?!
这话一说,大家都愣了。
就连陈建国也不可思议的转回来。
牛红说出这四个字,整个人仿佛已经豁出去了,这会儿反倒不扭捏了:
“我长得一般,皮肤又黑,就想有个漂亮又白净的小闺女。那会儿一共来了4个男知青,就你皮肤最白。”
——这是个什么狗屁理由?
陈建国不肯相信!
“你胡说,你就是想把我和陈文娟拉扯一起,才瞎扯一气!”
却没想到文娟坐在一旁,呆愣愣的,此刻突然喃喃道:
“陈建国一开始的皮肤,确实还挺白的。”
也没有白到很突出。
但是在这个人均面黄肌瘦的年代,那份白净就很不一样了。
而楚河则盯着时岁丰的脸:
“大蛋啊,你看你叔的脸,是不是更白更好看?”
她也来了劲,这会儿问着文娟:
“你还记得吗?当初你跑到时岁丰家门口脱衣服说要嫁给他,胸脯子露出来,也挺白的。”
“但要我说,没有时岁丰的脸白的好看。”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会儿,大家的目光瞬间从陈建国和牛红身上转移,看看文娟,再看看时岁丰,想象不到这是什么乡村不可描述的故事!
时岁丰脸色瞬间黑沉:
“小河!”
文娟也没想到:“你胡说,我根本没脱!就解了两扣子!”
才解到第2个扣子,楚河就出来,上手就要摸,她哪敢呢?
最后一扭头跑了。
然而这话一说,更加坐实了她的行为。众人的视线投射过来,文娟眼睛都气红了!
而陈建国愣了一瞬,愤怒涌上心头!
“好啊,你居然敢给我戴绿帽子!!!”
哦吼。
这话一说,他心知要糟!
果然。
只见牛老爹手中打磨的油润光滑的大烟杆,瞬间劈头盖脸砸了过来,全都往骨头上招呼!
“绿帽子?!老子还没骂你敢给我闺女头上戴绿帽子呢?!”
“欺负我们牛家没人了是吧?”
“你小子玩的挺花啊!”
“拿正房太太的钱去养姨太太是吧?”
论身手,陈建国怎么比得过牛老爹这每天下地干活的壮年男人呢?
此刻只能抱头鼠窜。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这都是她勾引我的。”
……
牛大嫂也不甘示弱——
小姑子才回来,听说还参加了高考,考不考得上的,先结一份善缘最妙。
因此毫不犹豫的拽紧文娟的衣襟口,“啪啪啪”就是几个大巴掌。
瞬间把她的脸皮扇了个怒放!
文娟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遭受过这种苦处,这种感觉,不亚于当街被人剥了衣服打!
她也尖叫着企图躲避。
“我是被迫的,是陈建国逼我的!”
那头陈建国还在挣扎:
“我是一时犯了错误,是她勾引我的!大红,大红,你原谅我吧!我给你跪下了!”
牛红站在那里,眼看着陈建国狼狈的在老爹的锤打之下向自己奔来,此刻突然拿起桌上的两个大海碗相对一磕!
瞬间,碎片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连带着,还有里头没来得及动筷子的两碗菜。
她把身边的凳子一推,一把揪住了陈建国的后衣领,指着地上那片碎瓷和烂菜:
“来,你跪下吧!”
手一用力,陈建国脖子一梗,两个人诡异的僵持住了。
“你跪啊!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牛红嘲讽的看着他。
陈建国心头暗骂——
他是愿意跪,但这泥土地跪一跪求个饶,值个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
可这一堆碎瓷烂菜,如今跪下去,不得把膝盖跪了个稀巴烂啊!
万一再进点油啊菜啊什么的感染起来……
他看着牛红,神情可怜:
“大红,你原谅我吧。再没有以后了?我对天发誓,如果再让我犯这样的错误,天打五雷轰!”
“我不让你天打五雷轰。”
牛红静静的看着他。
“你就说到做到就行了,跪下吧。”
陈建国:……
两人大眼瞪小眼。
一时间,连牛大嫂拽着文娟的头发厮打的声音,都仿佛沦为了背景。
而这时,对这场家族内部纠纷还没来得及发挥的大蛋突然来了句:
“对了,建国叔,你两个闺女呢?”
陈建国浑身一激灵,随即给大蛋一个感激的眼神——到底是小孩子心软!
接着又对牛红哀求道:
“大红,大红,看在我是孩子爹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回吧!”
“你瞧,咱们在院子里吵架,待会儿把草儿花儿给弄醒了,吓到她们了怎么办?”
这话一说,果然见牛红的眼眶发红了——
草儿花儿在家睡了大半天,当爹的没有关心过一句。
如今都到晚上了,他甚至还不知道孩子被送去隔壁……由此可见,醒来也根本没去看过女儿!
这样的男人,要来有什么用?
对于草儿花儿来说,怕不是无爹胜有爹!
陈建国却是心头暗喜。
他心想,女人就是见不得孩子受委屈……
然而这念头才刚闪过,只觉得后颈处一股大力,让他整个人迫不及待的就往地上跪去。
“啊——”
下一刻,碎词和肉骨头刺破膝盖的痛苦,立刻让他清醒过来。
……
“牛红!”
陈建国咬牙切齿,终于露出了狰狞本色。
一边叫着,一边呻吟着想要站起来。
然而牛红在他肩膀上一按,家中顶梁柱的地位毋庸置疑!
这一巴掌的大力气,让陈建国又第二次跪回了那些碎瓷片上。
此刻,他的痛苦那样明显,连五官都扭曲起来。
但楚河只是摇摇头:
“多糟蹋粮食啊。”
“造孽呀。”
时岁丰微微一笑,给大蛋一个眼神。
果然。
人间机智小楚阳又诚心建议道:
“大红姐,牛婶做菜不容易,可别浪费粮食啊。”
牛红看他一眼,对他扯了扯嘴角,露出微笑。
再接着,她将陈建国往旁边拖了两下,按着他的后脑勺往下一趴:
“你吃了吧。”
陈建国:……
你他妈说的是人话!!!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然而牛红脸色沉沉,又将他的头往下压一压,鼻尖就已经接触到那在泥土里翻滚过的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