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一杯淡酒下肚之后,这一老一少就在静谧的小院里对坐无言,甚至连面前这大半桌子的好菜一时也无人去动,李英俊是已经吃的差不多,而靳肃宗却明显是有心思没胃口。
沉默这东西一旦积累成了,就很容易让人感到压抑,此时此刻也不利例外,尽管这靳家的老爷子看上去挺和蔼的,但内在的那股清冷味却还是让李英俊有些不自在。
想来也正常,作为一个执掌靳家数十年,一手带着整个家族把早年积攒下来的威盛奠定下来,并在不知道多少次的风波中依旧顽强挺立的老人而言,他如果只是表面那么和善才奇了怪呢。
实际上靳肃宗的目光并没有在审视李英俊,可李英俊还是很别扭的在石凳上扭了扭屁股,实在不准备继续跟这老爷子这么耗下去,他一个刚成年的小伙子,跟这样的老姜比定力简直是想不开。
“我说老爷子啊,咱俩是不是能打开天窗说说话了?”之前的哑谜实在已经打的有点蒙圈,李英俊干脆挑个话头憨笑道:“不然可能说的话我自个都不明白啥意思。”
靳肃宗眉毛微挑,跟着爽朗笑道:“本来以为你有一身本领,不会是个急性子呢,倒是老头子我又想岔了,来吧,想说点什么?”
李英俊暗暗撇嘴,心道怎么叫我想说点什么了?明明是你那孙子非把我安排在这小院休息来的,哪想到休息不成不说,还被拐弯抹角的盘问来盘问去的,这都什么事嘛!
虽然心里有点小不爽,可考虑到对面坐着的毕竟是靳玉然的爷爷,很可能未来自己也要恭恭敬敬磕头喊爷爷的人,暂时还是不适合在脸上表现什么的。
“啧,这话可就不好说了,其实吧,我被带这来只是打算好好睡个觉吃顿饱饭,然后就准备回村的,这么说您老信不信?”
靳肃宗微笑摇头:“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番话,你也是个厚脸皮的,不过既然能猜到我是然然的爷爷,再这样装傻充愣可不会是增加好印象啊!”
李英俊闻言却笑容不改,咧嘴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这点人生阅历真的跟您打不动哑谜了,实在听不懂您老指的是什么,听上去,总归不是在感谢我吧?”
“啪!”此话一出靳肃宗陡然变色,手掌猛的击打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亮的响声,跟着那原本苍老的身躯中竟爆发出的威严气势让李英俊都刹那失神。
“小子,装模作样也要有个限度!”才靳肃宗脸色冷冷道:“你治好正国算救他一条命,又追踪并捉到凶手,于情于理我靳家都欠你一份大人情,但不要以为靠这些就可以拿捏,明白吗?”
李英俊眯眼瞧着这亮出爪牙的雄狮般的老头,片刻后突然笑了,乐不可支道:“难道靳老以为,我治疗靳叔又追拿凶手,是为了卖给你靳家人情不成?”
“不然呢!”这话让靳肃宗的话又冷了三分,因为不管怎么听, 这话里的意思似乎都并不是看重靳家似的,这对靳家任何人而言,都是很冲击骄傲言行。
李英俊微微摇头,稍微正色道:“第一,靳叔叔是靳玉然的爸爸,而靳玉然对我而言的身份是白河沟村的村长,治病救人是我一个大夫的本份更是我对村长的感恩,这一点,跟你们靳家本身毫无关联;”
不等靳肃宗发怒,李英俊悠悠继续道:“这第二呢,追拿那个凶手也是另有原因,想必老爷子你应该也知道我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了,而很巧合的是,我从来都不喜欢坐以待毙,反倒更喜欢主动出击把危险扼杀的,不知道这么说老爷子能理解吗?”
靳肃宗面皮抖了抖,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半晌才轻哼道:“小子,你难道想用这部分的原因,就把问题搪塞过去?舍重就轻的手段,你玩的还太嫩了点!”
李英俊无语望天,心道这节奏不对啊,刚才的接触看着老头不是这样的啊,怎么现在果然成了很令人头疼的老顽固了呢?不过他也听明白了,这老头才无非是跟靳文君他们一样,都因为靳玉然对自己的亲近而心生敌意。
可这算怎么回事啊,自己还真没想过用这些事邀功娶到靳玉然啊,从头到尾除了上面的两条原因之外,其实也只是想杀杀靳家这群人的傲气而已啊,好蛋疼。
见李英俊久久无语,靳肃宗眼中的一抹笑意一闪而逝,接着还是板着脸道:“怎么着,小心思被我说中了尴尬了?嘿,现在坦诚的话,或许还能挽回几分留给我这老头子的印象。”说着动作轻快的自己倒上酒,美美的咂了一口。
身为靳家的真正掌控者,靳肃宗又岂能真是个脾气无常的老人,实际上从头到尾他这边都完全掌握着李英俊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很清楚李英俊对他靳家人的所作所为。
只不过,作为一块经历过无数波涛沉浮的老姜,靳肃宗除了惊讶于李英俊的医术和身手之外,也很毒辣的看穿了李英俊的小心思,这一点是靳文君等局内人无法醒悟的。
简单点说,在李英俊欺负完了靳玉剑兄弟俩,又跑到医院各种刺激靳文君之后,靳肃宗就敏锐的瞧出这家伙的真实意图,其实是在打压靳家众人的锐气和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