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天气之后,终于下了雨。
这几天里,慕云玖整日纵情高歌,唱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奇怪歌词,让府里不少下人都以为,夫人大概是疯掉了。
但这歌声,对于权亦泽来说,却让他觉得,这是慕云玖在提前庆祝自己的离开。
诚然,‘改嫁’那两个字已经在他的心中,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但其实,慕云玖只是故意搞怪,为了逗一逗秋月开心而已。
而好巧不巧的,梅初雪昏迷了好几天之后,终于在雨势稍微减小,却照样细雨朦胧的时候,缓缓睁开了眼睛。
彼时,权亦泽正在书房。
他的脑中,挥之不去的,是慕云玖说着要改嫁的模样。
“大人!大人!”
新换的丫鬟雨儿急匆匆在外面敲着门,气都没来得及喘匀,便大声禀告道,“大人,姨娘刚刚醒过来了!”
可是,权亦泽正在出神,手中的笔无意识的在纸上划拉着。
“大人!大人!姨娘已经醒了!”
雨儿依旧在外面大喊着。
“吵什么呢。”
管家听见动静,急忙走过来,对雨儿训斥道,“大人没有应声,要不是在休息,要不就是在想事情,你瞎咋呼什么,想把天吵下来吗!”
“不是的,管家,是姨娘刚刚醒了,说想见大人。”
雨儿被训的不太抬头,怯怯地解释着,管家便道,“梅姨娘无时无刻都想见大人,可大人一直在忙,哪有功夫常陪着她?”
说罢,便又冲她挥挥手,道,“没什么事就下去吧,这个我会告诉大人的,等他有了空,想去的时候,自然就过去了。”
“是。”
雨儿是刚买进府里来的新丫鬟之一,对于这里还不是很熟悉,所以,见到管家这般严厉,也根本不敢顶嘴忤逆,只得悻悻的退下,又回了爱雪居去。
而见她走远了,管家才自己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问道,“大人,您是在休息吗?”
但是,他也没有得到回应。
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权亦泽一直都没有怎么休息。
所以,管家猜想着,权亦泽是不是想事情的时候睡着了,于是便试探的推了推门,却发现,门内根本就没有关着,一推就开了。
“大人?”
管家放轻了脚步,走近屋子里,却发现,权亦泽竟一个人发着愣,手里握着的笔却是一刻不停,将一整张纸都划拉的满满的。
走近一看,竟然全部都只有三个字:慕云玖。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直到管家走到跟前,拍了拍他的手,权亦泽才一惊,手里的笔掉下来,意外的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
“刚刚,梅姨娘的侍女雨儿在门前大喊,但是您一直也没回应,老奴就让她先回去,自己进来看看您。”
管家恭敬的回答着,目光,却一直都没有离开那张被写满了的纸上。
“哦,我知道了。”
感觉到管家在看什么,权亦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面不改色的将那张纸抓起来揉成团,然后扔在了一旁的竹篓中。
然后,起身便往外走。
可猝不及防的,管家却叫住了他。
“大人,您的心里,早就被夫人占满了,对吧?”
“你说这个做什么。”
权亦泽皱了皱眉头,随即,便又要走。
而管家便追上他,又说道,“大人,其实弈天师说的没错,您不能再这样子了。”
“我什么样子?”
听他这么说,权亦泽终究是停下了脚步,目光有些犀利的看着他。
“大人,老奴是个下人,主子们的事情本不该多言。”
管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看着他,“可是,老奴是在不忍心看着您再这样子错下去了,梅姨娘犯了多少错,您自己心里最清楚,但您却一如既往的对她袒护着,就算是老奴看了也寒心。”
“初雪她都已经那样了,我难道要对她弃之不顾吗!”
权亦泽忽地有些气愤,他觉得,谁都不理解他。
就连管家,也都站在了慕云玖那一边。
“当初,夫人差点被您打死,罪魁祸首是梅姨娘,可最后,您也不过就是冷落了她几天而已,老奴有时候也在疑惑,您心里头装着的,到底是谁。”
管家无奈的摇摇头,觉得有些累心。
平日里总是霸气威武的权亦泽,却在这种事情上,钻了牛角尖。
“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权亦泽仿佛是被戳到了痛处,神情一下子变得阴冷,但管家看的分明,他的眼底深处,藏着一抹难堪和羞愧。
“老奴只是不忍看着您再这样子错下去了。”
管家今天尤为的大胆,态度也有些强硬,又说道,“今天斗胆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大人生气了,大人尽管责罚吧,以后再也不敢说了。”
“你!”
权亦泽从没想到,他竟然也敢对自己这么说话,可手抬到了半空中,却又根本落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