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听到这个称呼,顿时浑身一震,匆匆说了一声“你认错人了”就跟有什么魑魅魍魉在身后追赶一样撒腿就跑。
老人追着跑了几步,到底跟不上年轻人的速度,只得喘息着停下。怔怔地看着前方良久,想起当年那些事情,他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
傅明月一口气跑出很远,连着撞了几个人,确定对方没有追来,她才敢停下来歇息。这时才发现,胃里早就热辣辣得难受,喉咙更是跟着了火一样,甚至感觉还有那么一点头晕,难受得想哭。可傅明月最后也没有哭,她的眼泪几年前就在监狱里流光里,后来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歇够了,傅明月又坐公交车去了城郊的墓园。
到了墓园,傅明月先去看了母亲明妆。水泥墓碑历经风雨的侵袭也还是原来的样子,墓碑上的照片也还清清楚楚,照片中人还是那样温婉美丽。
傅明月缓缓地跪在墓碑前,额头抵在墓碑上,近距离与照片中的人对视。
“妈,月月来看你了。”
随着这句话,傅明月本已经枯竭的眼泪慢慢渗了出来,很快就打湿了一张瘦削的脸。
离开母亲的墓地,傅明月并没有马上离开墓园,而是在墓园里穿梭寻找起来。父亲是在她入狱之后才离世的,她连他葬在哪里都不知道。只是想着母亲既然在这里,他或许也会在这里。
可是傅明月将墓园的每一个角落都走过了,还是没有找到父亲傅含章的坟墓。她站在入口,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墓碑,心底一片寒凉。
“明月?”来自男人的声音,语气带着不确定。
傅明月被惊到一般转过身,瞪大眼睛望向来人,嘴巴微张。
对方因此确认了她的身份,立马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她面前,脸上难掩喜色。“明月,真的是你,太好了!”
“夏明朗,好久不见。”傅明月强忍着逃跑的冲动,装出淡定的样子,笑得云淡风轻。实则她内心里早就掀起了一场滔天巨浪,比台风来临前的海面还要可怕。
八年前,她是高高在上的傅大小姐,对这个因为自己帮了他一次就极度迷恋她的穷小子不屑一顾,被纠缠得烦了的时候说出的话从来都跟刀子一样戳人心窝。
锒铛入狱之后,连亲人都抛弃她了,只有这个傻小子还三番四次去监狱探望她。她避而不见,他还是一样照来不误,见不着人就让人给她送东西。
相比于她的云淡风轻,夏明朗则是一脸的歉意。“对不起,我应该再早一点来接你的。可是路上遇到了一点麻烦,等我到那里的时候,他们说你已经走了。”
傅明月没事的人似的笑了笑。“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
何况,你对我也没什么义务。
“后来我去了清风苑,但没找到你。我想,你可能会来墓园。”
简单的一句话,直接戳在傅明月心上最柔软的地方,让她差点儿就掉下眼泪来。她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就是一出笑话,失败至极。她当年呼朋唤友,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围着她转,她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结果一场变故之后,还围着她打转的只有这个她打心底里瞧不起的穷小子!
“嗯,我来看看我妈。那个,你知道我爸葬在什么地方吗?”
话问出口,傅明月才笑自己病急乱投医,夏明朗怎么可能会知道?谁知道,夏明朗居然点了头。
“我知道的。你现在要过去吗?”
傅明月激动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得五个指甲盖都明显发白了。“你真的知道?”
“真的。”夏明朗每年都回去拜祭,当然知道。
“带我去,求你,现在就带我去。”
从山上下来之后,夏明朗带着傅明月去了停车场,走到一辆白色的朗逸面前,伸手打开车门。“你先等一会儿,我把车开出来你再上车。”
傅明月看着他坐进车子,一时百感交集。夏明朗这样勤奋上进的人,八年时间,足够他在这个城市有车有房,在事业上也混得有模有样了。再看看自己……一无所有,连身上这套像样点的衣服都是夏明朗送进监狱给她的!
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年她高傲俯视的人,如今她却必须抬头仰望了。那些当年就可以围着她转的人,如今只怕已经到了一个她连仰望都不够资格的高度了吧?
(特地说明:《明月照红尘》是高逸尘的故事,当然啦,偶尔也会穿插向暖和牧野的故事,还有两个可爱到爆的小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