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
“就今晚吧,趁现在繁星城还在泰罗卡没搬回去,我们早去早回。”
熊睿有些意动,但他抬头看了看依旧热火朝天的厨房,又迟疑了。
“我就不去了,店里离不开。”
武艺也不意外,大咧咧一屁股坐下,拧开一罐可乐吨吨吨就往下灌。
“我们接到了任务,没办法啊!兄弟我们命苦,不像你,钱、声望都不愁的。”
武艺说着,语气有些无奈。
熊睿颇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也对,那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凤凰都有了,就不跟你们抢乌鸦了......”
武艺匝巴匝巴嘴,尝到一股柠檬的清香。
这话,老凡尔赛了!
“行吧,我去问问茗姐去不去。”
说着,他一跃而起,走出门去。
看着武艺远去的背影,熊睿呆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对着空气一顿骂。
“个仙人板板的龟儿,又顺老子瓶阔落!”
张茗的茶楼在学院区后面的一条僻静小巷。
三层的竹楼清幽简雅,楼外修竹绰绰,流水粼粼。
晚风掀开蓝染的粗布帘子,吹进来一片清冷月光。
伊利丹斜倚窗边,一杯接一杯喝着茶。
庆功宴后,他再一次和泰兰德深情告白,泰兰德表示十分感动,也十分感谢,然后再一次拒绝了他。
他的动作接连不断,仿佛杯子里的不是茶,而是二锅头。
张茗提着银壶,一边不疾不徐给他续水,一边唱着浅浅的歌。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门口的帘子挑起,皎洁的月轮从影月谷的方向照了进来。
一个窈窕身影遮蔽了月色。
伊利丹屁股一紧,立刻坐正,看向门口的方向。
来人走进茶室,月光再度亮起,照亮她的面庞。
枭鹰头冠,月牙肩刃,斗篷都带着倒挂的弯钩。
一看就不好惹。
玛维!
伊利丹脸色一垮,整个人如同抽空了力气般,又瘫了下去。
“团圆美满,今朝最!”
一杯苦茶落肚,伊利丹嘀咕了一句:“我要的可不是这样的团圆美满......”
什么是团圆美满?
泰兰德在,便是团圆美满!
泰兰德在,玛法里奥没在,玛维没在,那叫今朝最!
玛维看他死不当活的样子,长眉微微抖动,却没说话。
在和伊利丹离去之后,泰兰德又私下和她聊了一会儿。
这场谈话气氛很僵。
泰兰德邀她回达纳苏斯,但她要的根本不是这个。
那么多守望者的性命,那么多的怨愤与不甘,泰兰德和她都知道,她不可能向高阶祭司复仇,她要的只是一句道歉。
但泰兰德给不出的,恰巧就是这一句道歉。
泰兰德看似温柔随和,实则十分坚定,是典型的外柔内刚性格。她若是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即便是玛法里奥也无法令她回心转意。
而且高阶祭司代表的是艾露恩的意志,她若认错,就意味着女神错了。
而女神,是不可能错的!
对话毫无意外又是不欢而散,玛维兴致缺缺,对伊利丹的举动也就没那么上心了。
伊利丹一杯接着一杯,鲸吞牛饮。
张茗无奈,也只好一泡接着一泡为他续水。
普洱生茶之中,老曼峨苦味最重。
苦若黄连。
但苦味过后,却是余韵绵长的回甘,苦尽甘来,舌底鸣泉。
像伊利丹这样一口闷,根本等不到回甘涌现,口舌之间绵延着的,就只有苦涩。
浪费啊!
张茗默默为自己的茶鸣冤。
茶室里,同饮苦茶的还有一人。
图拉杨默品杯中清茗,心里百味陈杂。
大敌击退,妻儿在侧,这本应是团圆美满的日子里,他却有些迷茫。
阿拉托尔坐在奥蕾莉亚身旁,看着他的眼神中,有些濡慕,也有些疏离。
好消息是奥蕾莉亚没有拒绝他想看一看儿子的请求,但坏消息是她一言不发,既不责备,也不埋怨,就当他不存在一般。
这令老直男有些不知所措。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
歌声悠悠,茶气袅袅。
盖亚安祖母跪坐茶席,身边是德拉吉亚和一名棕肤女兽人,对面则坐着发际线已经逐渐撤退的部落大酋长。
德拉吉亚低头品茶,双马尾一跳一跳。
而另一名女兽人则默坐不动,她的肌肉结实,身材健硕,浑身看不出一丝赘肉,就像一头健壮的母狼。
她裸露在皮毛坎肩之外的皮肤同样光滑紧致,不像血精灵那么细嫩得能掐出水来,却有一股独特的韧劲和饱满,泛着晒干麦粒般的健康光泽。
绿皮的酋长看着她,又那么片刻的失神。
“怎么有股酸味儿?”
双马尾兽人皱了皱鼻子,疑惑地道。
“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张茗哼到一半,听她这话还以为红茶泡久发算了,但瞄眼看了看萨尔和那名叫阿格娜的女兽人,忍不住莞尔。
“双双对对,恩恩爱爱...”
歌到这里,茶室里的气氛已经开始粘稠。
瓦里安正和着歌声的节拍,轻拍安度因的背哄他入睡。忽然听到这句歌词,冷不丁心跳漏了一拍,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一停。
吉安娜靠着窗栏发呆,她目光幽远,眼角挂着一行还未干透的泪迹。
屋角的那一桌上,玛里苟斯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泰莉苟萨知道父亲又在想念母亲了,艾格文则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缅怀之色.....
“这园风儿,向着好花吹...”
“柔情蜜意,满人间!”
张茗的声音大气与柔情兼有,唱大风歌时恢弘磅礴,滚滚音浪覆盖整座城市,而此刻哼起江南小曲来,又婉转柔润,令人闻之忘俗。
一首歌,短短七句,落在不同人的耳中,却听到了不同的意味。
此夜缱绻。
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月下花前,而对于更多的人来说,则是良辰好景虚设。
达纳斯就觉得自己与此刻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他勾起手指,习惯性一个爆栗子就想扣到阿拉托尔头上。
但手刚落下一半,忽然想到人爹妈都在,再这么做也不合适。他
忙不迭改成巴掌,拍在阿拉托尔肩头。
“啪!”
阿拉托尔整个人一震,忍不住幽怨地剜了他一眼:“你干嘛呢,大叔,吓我一跳。”
“你个混小子,今天怎么这么老实,平日里气我的时候不是活泼得很吗?”
阿拉托尔闻言,白了他一眼。
爹妈都在,我且装模作样几日,过几天再来薅你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