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比起这一点动容,她更想知道的是,当日在城隍庙外谷母仓皇逃走之后,谢初尧又做了什么事。
她没有打算遮掩,当即开口问道:“那日你从姓蔡的手上救下我,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谢初尧的手指顿了顿,哑声道:“等着,我去寻纱布包扎。”
说完,男人起身出去了。
这是第一次,他在面对谷南伊干净、柔软的眼神时说不出话来,想要逃开。
他如何向她描述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姓蔡的那个男人也好、谷母也罢,但凡伤害过谷南伊的人,谢初尧从来没有打算留手。
男人原本以为他从来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可如今,蔡姓青年在牢中惨不忍睹的尸体画面陡然浮现在脑海中,让他措手不及。
谷南伊若是知道了他的所作,将会如何看他?
她也会像旁人那般惊恐万分、将他视作没有心的怪物,一边惊惧厌恶于他的残忍,一边仓皇逃开吗?
可就算是男人今后行事更加克制了,但复国的大业,注定要发生更多家破人亡、血流成河之事,比简简单单杀几个人要残忍更多,届时谷南伊又会如何自处、如何对他?
谢初尧取来了干净的纱布,对上谷南伊干净清澈的眼睛,很快又垂下了眼帘。
她性子柔软,几乎是他见过最善良的女人,便是对着性格迥异的几个孩子,也都视如己出,温柔又有耐心。
若是谷南伊有朝一日真的瞧见他浴血杀人、视人命如草芥的样子,她还会接受他吗?
男人心中纷乱不已,面上却仍保持着镇定,包好了伤口后,对谷南伊道:“这几日伤口不要碰水,要天天换药。”
谷南伊“唔”了一声。
她抬眸去看谢初尧,不经意间撞入了男人沉寂、深邃,又仿佛隐藏着万千情绪的眸子,一时间不由得怔住了。
“你还没告诉我,那日究竟……”
没等谷南伊问完,她便被男人牢牢的搂在了怀里,一时间连接下来要问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谢初尧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内心,他终于意识到,他的一切回避、担忧,皆源自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男人不得不承认,他害怕了,他怕谷南伊惊惧厌恶的眼神,怕她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
他将谷南伊柔软的身体紧紧搂在双臂中,贪恋地嗅了一下女人发间的香气,哑声道:“好了,别问。”
谷南伊见男人几次回避这个话题,脑子里突然有一根弦被拨动,便想通了所有关节。
在她的笔下,书里的谢初尧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反派。多疑、残忍、视人命如草芥、为了造反大业不择手段,统统是她写给他的设定。
书里的谢初尧,会如何对待自己视为敌人的人?
能把谷母这样一个泼妇逼疯,男人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谷南伊猛地打了一个冷战。
她仍温顺地靠在男人怀里,可那片刻的发抖,自是逃不脱谢初尧的眼神。
他心中不无绝望地想:谷南伊从未对他卸下心防,她到底还是怕他的。
男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松开了双臂放她离开,却又忍不住碰了碰谷南伊的头发,沉声道:“今日之事闹得不小,再加上背后翟家的推波助澜,明日皇上有可能会召见你。”
谷南伊神色有些复杂,小声回了一句:“我知道。”
谢初尧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男人还是叮嘱道:“明日军营中有要事,我需一大早出京。若是皇上召见,不论你遇到什么,都不要害怕,能拖则拖,我会尽快赶回来。”
谷南伊点头应了,听着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心中稍安。
她没想到的是,明天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