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正国是个有将才之人,奈何根基不稳,并无中军帅才。
朝廷派他镇守北地、抵御赵国,却放一个翟家的小辈过来盯着,处处写满了不信任。
谢初尧心中冷笑不止,为这个年逾半百的将领感到不值。
他只垂了头,口中的声音仍是一贯的平稳可靠:“将军不必理会旁人,属下必不负将军所望。”
史将军深深地看了一眼谢初尧,却没有从他沉静的脸上瞧出分毫的情绪。
半晌后,他摇头叹道:“不理会旁人……等你坐到我的位置,便知该有多难。”
十日前,他就打算让谢初尧领兵了,奈何副将翟顾处处掣肘,这才迟了许久,又折损了不少兵力。
若他坚持让谢初尧带兵攻打晏城,面临的不仅是翟顾的压力,更有朝中与他不合之人的明枪暗箭;但只要谢初尧胜了,好处又是显而易见的!
至少晏城的百姓,能够免受兵马侵扰、安生度过整个春耕!
思虑片刻后,史将军终于下定了决心,沉声道:“谢初尧听令!我即拨一千人马与你,再加上你手中五百兵士、战俘三百,令你十日内攻下晏城,不得有失!”
男人抱拳应道:“诺!”
……
满打满算,谢初尧手里的兵也不足两千。
先前两次出击,单是折损的人数都不下两千了,翟顾听说了史将军的军令,不由冷笑连连,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怕是连兵法都没有读过一整本,还敢带兵攻城?!区区一千多人马,简直就是送死!”
他脸上露出一个恼怒的神情,扬声唤自己的亲卫:“来人!上笔墨,我要给京城叔父写信!”
另一边,谢初尧接到军令后,当即清点人数,夜里便出发了。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但这次出击,谢初尧并没有派遣押送粮草的车队。
他命令每一位军士都带好三日的干粮,轻装上阵,不过一日的时间,便到了晏城百里开外的密林之中。
出征在外,谢初尧不再掩盖自己周身的气质,变得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杀气腾腾, “李孟!赵甫!”
两个同样身姿挺拔的兵士立刻出列:“属下在!”
金乌已经坠入西边的山脉,男人眸光沉沉,脸上的表情在暗淡的天光下几乎让人辨认不出喜怒。
他沉声道:“你二人带着手下兵士,趁着夜色潜入晏城。待到夺得城门之后,便在城头以烟火为号。”
李孟和赵甫闻言,当即应诺。
其余兵士都怵然一惊——
趁着夜色潜入晏城?如何潜?!
晏城因为地处关隘,城墙修得尤其高大,如今战时,戒备只会有增无减。
谢校尉这命令,便是让俘虏的这群兄弟们去送死啊!
可军令如山,容不得拒绝,更何况,剩下的这群人很快也接到了命令。
“其余兵士随我潜入山道,养精蓄锐,只待后半夜杀入城中!”
众人应诺。
春日天短,很快入了夜,便是漆黑一片。
月光被席卷而来的乌云遮挡,时明时暗,给大地投射下无数个阴影。
一支三百余人的小队悄声潜行在山林之中,如今天地回暖,枝桠也比冬日繁茂了不少,但并不足以掩盖几百人的身形。
可这支小队却仿佛蛰伏在山野之中的野兽,每个人口中都衔着一枚铜钱,行进中悄无声息,将身影隐匿在因风晃动的枝桠间,很快便逼近了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