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丞一愣:“前日她还好好的,怎么这么突然。”
伙计叹道:“那位霍夫人无法承受丧夫之痛。替夫君办完丧事后,于夜中沉湖殉情了。”
闻言,花露眼眶通红地捂住了嘴巴,欢瞳也颇为动容。林清羽看了眼陆晚丞,对伙计道:“辛苦你了,去吧。”
伙计走后,陆晚丞明显安静了不少。林清羽大概能猜到他为何如此,想必和霍夫人一事脱不了干系。
果然,陆晚丞喝完药后,突然问他:“清羽,你应该,还没有把我当成夫君吧?”
林清羽道:“我说过,我把你当朋友,当知己。”
还好还好,只是知己。
可是知己要是不在了,也会伤心,也会难过。
“知己也不要做了。”陆晚丞有些着急,“你把我当……当工具就好。”
工具……用完就丢,不用投入任何感情的工具?
陆晚丞希望他如此?
林清羽呵地一声冷笑:“陆晚丞,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陆晚丞愕然:“……清羽?”
“你以为你死之后,我会和其他未亡人一样,成日以泪洗面,寻死腻活?”林清羽嗓音微冷,犹如冬日傲雪,“你以为我会自暴自弃,停滞不前,活在对你的怀念之中?你错了,陆晚丞。我若是如此不堪一击,优柔寡断,当初在嫁与你时,就已经一头撞死在喜床上。”林清羽看着陆晚丞,喉结上下滚了滚,平静道,“你放心,我会看着你走,然后……好好地活下去。”
陆晚丞久久注视着他,眼眸似含着凌凌秋水,近乎叹息般地说:“怎么办啊清羽,你真的……完全长在我性癖上。”
作者有话要说:有二更!二更在很晚,大家明早再来看嗷~
1苏轼《留别妻》
2曹植《七哀诗》
第34章
立冬,水始冰,地始冻,草木凋零,蛰虫伏藏。蓝风阁院中的桂花树清香不再,唯余层层枯枝。
侯府的另一头,是梁氏的院子。天越来越冷,正房却是春意融融,生机勃勃。自从陆念桃嫁入东宫为侧妃后,梁氏逐渐有复宠的趋势,南安侯甚至有意给她一部分的掌家之权,连带着病恹恹的陆乔松也重新振作了起来,四处寻访名医,想治好自己不能人道的隐疾。
陆晚丞听说后,问林清羽:“陆乔松的病应该治不好了吧?”
林清羽肯定道:“这是自然。”
“那我就放心了。”陆晚丞咳了两声,笑道,“清羽,我们好像有事没事聚在一起幸灾乐祸,胡乱诅咒别人的恶毒小人啊。”
林清羽也是一笑:“当恶毒小人挺好。”
两人说着话,花露走进屋给他们换热茶。陆晚丞见她眼圈有些红,表情像哭过一样,问:“怎么了花露,谁欺负你了?”
花露撇撇嘴,嘟囔道:“没人。”
林清羽道:“是欢瞳?”
花露是蓝风阁的大丫鬟,敢惹她生气的只有欢瞳。
花露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被两个主子一关心,反而委屈了起来,哽咽地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最近京城中流行起了女子额间贴花钿的妆容。花露瞧着新鲜,她没有贴的,今早便给自己画了一个。她干活利索,给自己上妆手却笨笨的,一朵梅花被她画成了四不像,还不小心被欢瞳撞见,被好一通嘲笑,说她是东施效颦。
“欢瞳这家伙,懂不懂尊重女孩子啊。”陆晚丞安慰花露,“没事,回头我替你骂他。你家少爷可会骂人了,肯定把他骂得娘都不认识。”
花露这才破涕为笑。
林清羽道:“花钿我会画。我帮你画,替他赔罪。”
陆晚丞奇道:“不是只有女孩子会画花钿吗,你怎么会?”
“这有何难。”林清羽淡道,“花露,拿你的妆奁来。”
花露平时甚少上妆,妆奁东西不多,但女子常用的胭脂还是有的。林清羽取了一只干净的笔,蘸上胭脂,一手执笔,一手挽袖,在花露眉间细细描绘起来。
花露笼罩在一片清雅的书卷香中,抬眼看到少君冷淡清丽的下颔,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即便她对少君只有敬畏之心,此刻也是心跳加速,脸上阵阵发烫。她忍不住想,若少君没有嫁入侯府成为男妻,得俘获多少姑娘的芳心啊。
不一会儿,林清羽放下笔,道:“好了。”
林清羽画的是一小团燃烧的火焰,寥寥几笔,生动而俏皮。花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惊呼道:“少君好厉害!”
陆晚丞笑道:“美的美的,肯定能亮瞎欢瞳的狗眼。”
花露害羞得脸颊泛红:“谁要给他看。”
陆晚丞又道:“清羽,你这么会画,给自己也画一个呗?”
林清羽反道:“你这么感兴趣,我帮你画一个?”
陆晚丞乐呵呵的:“行啊。”
陆晚丞的花钿最终还是没画成。下人来通报,说胡太医来了。
对林清羽而言,胡吉是宫里消息的主要来源。他即刻让人请胡太医进来,上上热茶。
胡吉一见陆晚丞大白日不坐轮椅,而是躺在软塌上,便知他情况不容乐观。他识趣地没有问及陆晚丞的身体,只向林清羽汇报宫里的近况,尤其是东宫的境况。
太子一下纳了两位侧妃,东宫里热闹了不少。两位侧妃一个出自文臣之家,一个是武将之后,性子亦是一个温婉,一个活泼。据东宫的小太监说,一开始太子对两位侧妃表面上一视同仁,私下却更偏爱陆氏一些,曾经连续三日宿在陆氏那。可是后来,约莫是新鲜劲过了,太子对两位侧妃就冷淡了不少,偶尔去看一眼也是例行公事一般。
“我说什么来着。”陆晚丞慢吞吞道,“对太子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