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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力能扛鼎 第328节(1 / 2)

第301章

他们嚷嚷的声音不大,可武人耳朵个个灵得跟鬼似的,海风把这些议论一字不漏地送过去。

叁鹰听得嘿嘿直乐:“一群多嘴蝈蝈,连殿下都敢编排,奴才去敲打敲打?”

晏少昰挑了张藤椅坐下,这些公子哥把奢侈享受玩出了花儿,平平常常一张藤椅也舒服得离奇,他松快地换了口气,说:“不必。”

平心说,他是享受这样的生活的。连喝着茶、吹着风、听同辈人偷悄悄非议自己,都是头一回经历。

何况,他能陪她的时间不多,撑死一个月,就得跟着钦差回京了。

别人不喊“殿下”的时候,她常常忘了他是殿下,嬉笑打闹都能抛得开规矩。别人开始喊“殿下”了,她就记起他是“殿下”了。

船上一条条的桅杆、帆绳,将黄昏割得拨拨片片,晏少昰视线不由自主地追着唐荼荼去了。她在船尾站着,几个十六七的姑娘笑盈盈地围着她说话——她能交几个这样合得来的密友,也是在京城时没有过的。

却不知那头儿的唐荼荼,从头到脚脖子都快烧成炭了。

和光大嘴巴,昨晚才给她试穿过,今儿她家堂姐堂妹就全知道有一种新奇的小衣叫“文胸”了。

大庭广众之下,她被一群女孩拉住,问胸什么算大什么算小,上围怎么量,下围怎么量,什么是下垂什么是副乳,什么叫乳腺炎,什么是增生……唐荼荼昨晚一句带过的词,和光全秃噜出去了。

唐荼荼理想的乳房健康教学学堂,它该是个隐私的、安全的空间,最好三到五个人,可以观察自己,观察别人。

而不是这样:甲板上玩的少男少女迈着大脚板撒丫子跑过来,跑过去,带起一阵阵的旋风——光天化日,她们人手捧着个点了红点的白面馒头,充当教学道具,帆绳上站着一排长脖子海鸟,闻见麦香,呼啦啦冲下来抢馒头,一群姑娘挥着蒲扇凶巴巴撵鸟。

唐荼荼惆怅地搓着脑门。

不是她矫情害羞脸皮薄,这味儿不对就是不对!

只是聊着聊着,抛开那点子矫情,慢慢地也就不在意环境了。

她讲:“这个红点底下密布着输乳管,是将来生孩子下奶的管道。馒头里面的是脂肪,换句话说就是肉,每个人胸部的个头大与小,其实与胳膊粗不粗、脸颊圆不圆一样,就看肉长得多不多,胖人一般会生得比较饱满。”

姑娘们一脸惊奇:“男的也有?!”

唐荼荼:“……对,也有。”

“这个馒头后边,连着我们的肌肉,上边是胸大肌,比方我抬头挺胸深吸一口气,起伏最大的这块肌肉就是胸大肌;侧面是胸小肌,连着我们的肩膀,抬肩、转肩、转胳膊,就会牵动这块肌肉。”

她站起来,原地转着圈蹦了几下。

“看到了吗?像这样的大幅度运动,如果我的小衣不够紧,没有收束、支撑的力量,那这两块肉就会上下左右乱跳,你跑十里地,它俩能跟着跑出一里地,被衣服摩擦破了会发炎,肌肉拉伤了会很疼,慢慢的,皮肤松弛了便会下垂——这就是穿文胸的必要性。”

唐荼荼讲完,发现一圈姑娘都是怔怔思索的表情。

公孙家家大业大,各房各支都有基业,就是堂亲姐妹也不住一个宅子里,但总归比外人亲得多。

一个姑娘左边瞧瞧,右边看看,红着脸,不大好意思地开口。

“我娘每回骑完马,总说胸口痛,却不找府里的大夫,总是到外边去请一个治带下病的女医,关起门来偷悄悄看病。我以前奇怪呀,问她‘娘你哪儿疼怎么疼’,她也不跟我说,跟我嫂嫂关起房门来才唠一唠。”

又一个接过话:“我家乳嬷嬷四十多了,奶过我,奶过我弟奶过我妹,那俩房肉就成了那样子的……皱皱巴巴,快要垂到肚脐眼了。”

“我的乳嬷嬷也是,还有我姥姥、我太婆,上了年纪的老太太都是那样的,穿着衣裳都能看出来。”

唐荼荼听得渐渐走了神。

她看着这群十五六的小丫头,谈起自家府里的女性时都红着脸,有点新奇,又好像有点喜悦,因为这大概是她们这辈子、头回跟同龄人这样坦坦荡荡地谈论身体的隐私。

于是唐荼荼也笑起来。

尽管她数不出完整的肌肉骨骼,也讲不出足够专业的健康知识,可这点儿她绞尽脑汁捋出来的东西,会跟随这群女孩子回到家里,传到她们母亲姐妹的耳朵里,传给后院的妇人……就这样的,一点一点扩大出去。

唐荼荼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大家夏天洗澡都勤快,这我知道,但到了冬天容易犯懒,懒得烧火烧水,平时就只洗洗头,那是不行的。不管是乳房卫生、还是私处卫生都得注意,每日都要擦洗,撑死了两天怎么也得擦洗一回。”

这年头没有很好的洗涤剂,穷人家洗衣裳用草木灰水、用石碱疙瘩块,便宜的棉麻料经不住搓洗,而贴身穿的小衣料子贵,更舍不得洗,常常是穿馊穿臭了,才换下来过一遍水。

唐荼荼以前见家里的嬷嬷天天洗衣裳、晾衣裳,唯独不见她们晾小衣,观察了好一阵才发现她们这毛病。她连劝带逼三个月,又让同屋的互相监督,才硬生生把嬷嬷们这几十年的劣习给改过来。

而这群将门小姐,家里缺不了衣裳,也缺不了皂角,只是亵衣中衣外衫一层裹一层,总不可能每天换洗,生理卫生尤其得注意。

唐荼荼突然亮了眼睛:“生理裤你们要不要?就是来月事时穿的一种裤子,棉料的,穿上这个不用系月事带,也不会脏了床褥,用完扔炭盆里烧掉就好。”

和光:“要要要!我血盛,那头两天晚上一打滚就是半床血。”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茶花儿,让你家嬷嬷多做几个。”

“对!多做几个,我们家里头都有针线房,拿回去让嬷嬷们看看就知道怎么做了。”

“像这文胸,咱们还能用更好的料子,试试茶花儿说的那后系带,要是肩带细一些,穿纱裙儿也不会透过去。”

唐荼荼:“好嘞,了解!”

她笑眯眯想,这可不能让你们白白拿回去,得掏钱!得入股!得帮着她把女工厂搞得风风火火才行!

天大黑了以后,舱下的戏鼓、二胡有板有调地响起来。

夜里的甲板要熄明火,黑乎乎地飘在海上,可站在甲板上往下望,底下每一层船舱、每一扇窗口都是金红色的,船腹里藏着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这是下船前的唯一一顿正宴,伙食班子从昨晚上船一直筹备到今日黄昏,把海里能捞的东西捞了个完全,蒸炸炒烧焖炖烤,十八般厨艺炫技一样往上端。

公孙家嫡长孙做东,天津六卫十一所、转运司陆海漕三路分巡,一群三四品大员家的子女列席,一条船上汇聚了全天津最显赫的官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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